陆云帆家所在的小区是个比他年龄还大的开放式老社区,离网吧不远,走个五分钟就到。
大清早的,陆云帆家楼下已经聚集了一群中年阿姨,她们早早地打开了音乐,跳起了广场舞。树荫底下还有几个老人,正手摇着蒲扇一边乘凉一边下象棋。
“我住四楼。”陆云帆指了指楼上,“这会儿家里一定很乱。你在这儿等等我,我上去一会儿,马上下来。”
“你去忙你的吧,我不急。”
程晓风说着,在树下石凳上坐了下来。
陆云帆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上楼,一进家门,扑面而来的味道险些令他作呕。浓浓的酒Jing味以及隔夜饭菜的馊味儿弥漫在空气中。他捏着鼻子,蹑手蹑脚地穿越满地的啤酒罐,径直进了自己的房间。拉开书桌抽屉翻找起他老爸要的病历本和医保卡。
陆云帆的父亲陆超是一家贸易公司的销售,因为平时工作应酬多,饮食习惯差的缘故,他患有严重的高血压,还有胃溃疡、酒Jing肝等并发症。为了做定期检查,时不时就得往医院跑。陆超生活自理能力极差,还经常丢三落四,所以病历本医保卡之类的重要证件,向来都由陆云帆亲自保管。
虽然陆云帆不喜欢待在家里,但是只要他爸一个电话打过来,不论他在哪儿干什么有多大的事,都会火速飞奔回家,就像今天这样。
翻出病历本与医保卡之后,陆云帆回到客厅,西装革履的父亲正四仰八叉地躺在沙发上,发出呼呼鼾声,手机和皮包掉在了沙发旁的地面上。
很显然,陆超这是刚要出门,才突然想起自己并不知道病历本和医保卡在哪儿。
陆云帆走了过去,伸手在他肩膀上推了推。
陆超喉咙咕噜一声,迷迷糊糊睁开眼睛:“臭小子,还知道回来。”
陆云帆将病历本和医保卡塞进父亲的皮包里,往他怀里一丢:“你一个人去医院,没问题?”
“问题?”陆超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他接过皮包,摇摇晃晃地站从沙发上爬起,“媳妇儿给老公戴绿帽之后离家出走,儿子成天泡在网吧不管老爸死活。和你们相比,我能有什么问题?”
陆云帆一言不发地抿着唇,脸色极为难看。
但他不愿当面与父亲争执,而是扭头进了洗手间,重重把门关上。
老爸依旧在客厅里碎碎念个不休,即使不刻意去听,陆云帆也知道从他那张嘴里蹦出来的全是Yin阳怪气的抱怨。
陆超这人就是这样,性子刻薄刁钻,什么好话到了他脑子里,都能曲解成恶意。陆云帆并非故意冷落父亲,只不过他每一次关心换来的都是Yin阳怪气不知好歹的刁难。久而久之,陆云帆也就不想再给他什么好脸色看了。
每到这种时候,陆云帆就很庆幸把自己从小拉扯大的人是nainai。因为父母外出务工的关系,陆云帆从小就成了留守儿童。是nainai的和蔼可亲造就了他阳光豁达,与世无争的性格。
试想一下,如果陆云帆打从一出生就跟着爸妈一起来到城市,与感情不和的父母同住在一个屋檐下的话,陆云帆绝不可能是现在这副模样。
算了,别管那个男人了。
陆云帆烦躁地揉了揉脑袋,他抬眼看了看镜中的自己。过于苍白的肌肤好像比以往更加病态了,薄得能隐隐看到暗青的血管,死鱼一样干涸的眼珠子布满了血丝,简直是毫无生气。
如果是平时倒也就罢了,今天可是和程晓风见面的日子,人家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妥妥帖帖的,而自己就这么一副邋里邋遢的模样。两相对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一瞬间,一种强烈的自我厌恶感油然而生。陆云帆突然觉得,与光彩照人清风朗月一般的程晓风相比,自己简直卑微得就跟蝼蚁一样。
如果可以的话,陆云帆很想先洗个澡再走。可是一想到程晓风还拉着个行李箱在楼下等着,陆云帆就不好意思再继续磨蹭。他匆匆洗了把脸,用手整理了一下他的鸡窝头,用剃须刀把刚刚长出来的胡茬刮干净,直到把自己拾掇得稍微有个人样,这才出了洗手间。
来到客厅时,陆超已经离开了,但门还大大地敞着。
这又是老爸一个不太好的习惯,门都没带上就出门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陆云帆深深叹气。面对满屋子的狼藉,他本想一走了之,可刚走到门口终究还是转过身来,陆云帆想着速战速决,从厨房里翻出一个大超市袋,一门心思地清理起散落一地的垃圾。
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需要帮忙吗?”
是程晓风的声音!
陆云帆转身一看。果然,程晓风已经出现在了敞开的门口。
“我见你一直不下来,有点担心。”程晓风面无表情,语气里却带着一丝顾虑,“不打扰吧?”
“不打扰不打扰!”陆云帆连忙跳了起来,飞奔到门口,刻意地用身子挡住客厅的样子,“真是不好意思,是不是让你等太久了?我马上就好!”
“你在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