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去庄子的前一晚,之远早早安顿着子清在自己屋里睡了,叫墨月去传话把府里的管事并一众管家媳妇儿、侍卫丫头都叫到正厅外抱厦等着。
之远让人摆好了椅座,通亮的灯火映着他靛青的发,在脸颊边照出几分冷肃来。
“在这里的,不论年纪大小都算得是府里的老人了,素日里老爷事忙自然是不怎么管这府里头的事,到了我,平日里并不爱多管束你们,凡有事略过得去的也就过去了,只是如今再不比往常,府里的主子已经是多起来,以后还要再添,只盼着你们本分做事,该说什么就说,不该说什么就把嘴管好,该做什么也都机灵些,不要步了前阵子被撵出去的后路,捧高踩低、两面三刀也要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正这时,书桃快步过来,本来只在侧边台阶下头和墨月使眼色,却被之远看见,问道:“什么事?”
底下人俱都略低着头恭恭敬敬不敢擅动。
书桃眼睛转两转,也不近前,只站在阶下笑着回道:“回夫人,小夫人醒了来,见夫人不在,派婢子过来看看,问夫人何时回去。”
之远本是板着脸训话,听了这些,不免缓和下来,笑骂道:“这小粘人Jing,一刻也不能没了人”,又看书桃在下头,当着阖府上下管事仆妇就那么伶伶俐俐的答了,心下暗自点头,“你先回去,告诉小夫人我就回去。”
书桃:“是。”
……
这厢事毕,府中再无人敢小瞧了二房的小夫人,又因着管家的弹压,更不敢说什么闲话,各自都安安分分回去不提。
那边,之远赶回自己院子,见屋里仍亮着灯,知道子清必是还没睡,先吩咐跟着的大丫头:“你去厨房,看看灶上有什么好克化的小食,取些回来。”
丫头应诺出去,之远这才迈步进了屋子。
“大半夜的,只是玩不够,睡到半路里都要醒一醒,是我这里的床褥不和凤儿心了不成?”
子清见他回来,自然欢喜,忙迎上来:“哥哥才是,什么事半夜还要去,说好了一起睡的,哥哥只会哄我。”
之远失笑:“你这鬼灵Jing,先编排起我来了,不说明儿一早要走,自然有许多事情要先安排了,就说你——”之远一把抱起子清掂掂,“一到了我房里,再不能消停,刚刚就算我在,难不成你就能闭了眼接着睡么?”
“嗳呀,清竹哥哥——!”子清又羞又笑,满面通红地撒娇。
两人闹了一会儿,外头几个丫头抬一个食盒进来。
“夫人,小夫人,厨上今儿预备了几样细粥和几碟子爽口小菜儿,奴婢各样取了些来。”
“嗯,摆好了就先下去吧。”
之远道:“夜里不宜多吃,只少尝些罢了,明儿一早咱们就上路,去了再用饭。”
子清自然是无有不答应的,“哥哥安排就是。”
到了清早,府里果然早早行动起来,把一应物什都装好了车,之远只安排自己近身的四个大丫头和子清房里的云柳跟着伺候,又让管家点了二三十个小斯侍从随侍,一行人套好了车便启程往城外去。
车里,之远拥着子清靠坐着,因着云柳不是寻常小子丫头,便没和彩玲她们一起去后车,只在之远车里放个凳子坐了。
之远看他脸嫩,行动间也还是一团孩子气,笑问他:“凤儿和我说你在房里很能给他解闷儿,好孩子,你要什么赏呢?”
云柳忙要行礼,只是马车再如何平稳终究是摇摇晃晃的,才要起身就颠簸起来,晃荡两下好容易稳住了身子。
之远:“别行那些虚礼了,在车里也摆列不开,咱们只说会儿话罢了。”
云柳便低着头柔顺回了:“夫人叫云柳伺候小夫人,解闷儿逗乐原就是奴儿的本分,哪里敢再讨赏,再说,小夫人已赏过奴儿了,更不敢再要。”
“哦?”之远笑着看子清,“凤儿已赏了什么?”
子清抿嘴不好意思道:“什么赏不赏的,不过把我用不着的簪钗衣服给了他些用罢了,哥哥莫取笑我了。”
说完又悄声道:“哥哥给的……凤儿都好好放着呢。”
“哈哈”,之远看他一副小儿女情态,心下更软得厉害:“你啊,什么好东西只拿着当宝,你们倒是相得,也就免了我一出心事。”
一路上车里说说笑笑,走了半日便到了庄子上。
庄子平日自有人打理,另有一位管事常年在此料理,头几日接了信就让下头人把院子扫洒干净。
管事姓李,是个面相慈和的中年男人。
李管事将车马都迎进来,待之远几人下了车,亲自带着去了主院。
“夫人来的巧,前几日刚得了几篓子山鲜野意儿,原要运到府里去,这下正好,也不必倒手,夫人与小夫人只管先在屋里歇着,饭菜一会儿就让丫鬟们送来。”
之远点头:“你做事一向是周到的。”
李管事忙称不敢:“老爷夫人们一年也来不了一回,要是再办砸了事可成了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