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不久,a没多留,喝完杯茶便走了。
顾亦徐清洗干净杯子,放进消毒柜里。
身后,程奕这时才问:“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
“在我初中的时候吧。”
顾亦徐道:“a被聘请到我家。”
程奕想了下,“作为家庭教师?”
顾亦徐下意识点头,很快,又否认,“也不全是。”
“她是专门陪伴我的,包括我去新西兰那回,也是她一直在旁边。”
拍摄皇后镇的星空夜景,那晚瓦卡提普湖边不只有亦徐一个人。
程奕好奇:“为什么你需要陪伴?”
顾亦徐的家庭美满健全,她不像是缺爱的人。
她顿了顿,拿起条干毛巾搽手。
“我爸妈工作忙,你知道的……他们分不出太多时间陪我,那时候我比较内向,和同学玩不到一处去,在学校没有朋友。”
“应柠呢?”
顾亦徐解释:“那时我和她刚认识不久,还不熟。”
“a来到我家,她成了我唯一的朋友。”
年少未艾的青春期遭受同龄人排挤、孤立,那种茫然绝望,无形的欺凌暴力如透明塑料膜般把一个人层层裹缠,紧致到闷死的窒息感,绝不是言语能描述的,即使到了成年,依然是她内心无法释怀的沉重Yin影。
程奕很快察觉到亦徐情绪有些不对,站到她跟前,手掌抵在台面,没碰到她,但是个半拥入怀的姿势。
他想看她的脸。
但顾亦徐头垂下来。
程奕轻声安慰:“你性格很好,没有人会不喜欢你。”
他想说以顾亦徐的性情,不会缺少真心实意的朋友,还未出口。
谁知,她却回:“有的。”
“……”
亦徐低头看着程奕裤子上的线条,手指一下下轻划,半晌,“同学们都不喜欢我。”
程奕微怔。
“他们讨厌我,在背后说我的坏话。”
“为什么?”
“不清楚。”
顾亦徐想了会儿,摇头道:“时间隔了太久,不记得了。”
她是真的茫然不解,还是不愿意回忆,程奕无从得知。
但这么一句轻淡话语,让他感觉有股无形力量攥握住心脏,胸闷得喘不上气。
……
·
到了夜晚,程奕处理完今天所有任务,从浴室洗完澡出来,看见顾亦徐一个人站在卧室落地窗边,眺望远处江滨公园森林的风景。
公园游乐场夏天晚上八点,冬天晚上七点准时关闭,所有设备机器停止运转,但摩天轮上LED灯还亮着,沿着数道动力臂挂上五颜六色的彩灯,从远处看去,像朵六方晶系的雪花形状。
森林覆盖面积极广,对于漆黑无人的生态园林,零星路灯和LED光线微不足道,放眼望去,仍是幽暗一片。
“在看什么?”
“天气预报说,周四晚上会下今年的第一场雪,而且雪势还不小。”顾亦徐扭头,道:“我在挑哪个房间视角最好,初雪那晚的景色不能错过。”
程奕淡淡嗯了声。
他到床头边拔掉充电线,拿起手机查看新消息。
群消息@所有人,发布条通告:明天是期末前本科生最后一次小测,东大课程难度高,课堂小测也不简单,学院临时人手不够,需要抽签研究生监考。
每个人点进小程序,等全员到齐后软件自动抓阄,抽中的人明天监考。
还有人没及时看到群消息,已经点了小程序的那批在吹水聊天,扯汇报、扯论文进度……跟开奖似地等。
程奕点了,进入等待列表。
他放下手机,走到亦徐身边,“以前也会看初雪?”
“当然不。”
“虽然这件事很有仪式感,可我一个人住的时候,蹲在窗前等多没意思。”
她冲程奕眨下眼,“但今年有你,就不一样了。”
他们相处时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想什么就说什么。
顾亦徐虽然害羞,偶尔表露心意却不带一点胆怯。
而程奕最欣赏、喜爱的便是她身上的坦率纯真。
程奕关上中悬窗,“你想看风景可以,别开窗。”
冷风戛然而止。
“病才好两天,别吹风受凉。”
顾亦徐不由夸他:“真细心。”
程奕低笑,附和一句:“你粗心,我只能心细。”
拐着弯说她粗心大意。
顾亦徐重重噢了声,“你有这个自觉就好。”
转身,拖鞋上床,程奕不消说,自己主动紧跟靠上来。
顾亦徐顶开他,故意唱反调:“别挨着我,热。”
程奕接:“可我冷。”
“……”
顾亦徐瞬间破防,绷不住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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