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这几日来,她天天在医院见到“面瘫”的简余彦,以至于叶繁枝对雨夜看到的那个人,一直有种“她见到了一个假的简医生”的感觉。
他一把抱住了那个女子,如释重负地说:“妈,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
叶繁枝不免又是一阵目瞪口呆:这女子看着不过三十多岁的模样,怎么会是简余彦的母亲?
“你知不知道,我都快急疯了。我来来回回地找你……走吧,我们回疗养院。”
那女子固执地指着花器里的那些花,不肯走。
简余彦说:“你喜欢这些花?好,我把这些花都买下。我们带它们一起回去,好不好?”
那女子这才点了点头,欢欢喜喜地从花器里取了一大捧花,跟着简余彦走了。
“这些花我都买走。如果钱不够的话,我明天一并给你。”简余彦说着把钱包里厚厚一沓现金全部拿了出来,不待叶繁枝回答,便半拥半哄地把那女子带上了车。
他向两位警察道了声谢,随即驾车驶离了。
两个报警电话一次性得到了解决,警员们也高高兴兴地打道回府了。
关门前,叶繁枝又接待了两个客户,整理了订单,又整理了明天去鲜切花市场批发的品种。在空隙的时候,偶尔想起那女子,总觉得有种奇怪之感。
数日后的晚上,叶繁枝专心研究着整容外科的专业书。
“一束香槟玫瑰。”
那人一说话,叶繁枝便愣了。她抬头,面前站着的竟然是简余彦医生。白天的时候,两人也曾在大厅遇到,但他照旧是一副“生人勿近”的冷漠表情,两人只是对视了一眼,便默不作声地擦肩而过了。
“好的,请稍候片刻。”叶繁枝如招呼寻常顾客一般地招呼简余彦,询问他的要求后,方从大铁桶中取出花,开始修剪枝叶。
简余彦于百无聊赖中扫到了长桌上那本厚厚的外科整形方面的专业书,随手翻了翻,甚为诧异:“你还看这个?”
叶繁枝此时正专心地包扎花束,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简余彦在跟她说话。她轻声解释:“我不是医学专业毕业,所以只能以勤补拙。”
简余彦“哦”了一声,便不置可否地移开眼,转而打量四周。花店面积并不大,但每个角落都进行了合理布置,临街的两面落地玻璃窗边摆放的是各式鲜花,另一面白墙上则是在原木架上错落有致地摆放了各种各样的多rou,中间是原木色的长工作台,让人一进来便有种很舒适温馨的感觉。
两人不说话的时候,店内便安静沉寂起来。一时间,连叶繁枝用包装纸包扎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最后,叶繁枝将包扎好的玫瑰花装入纸盒,然后盖上纸盖,系好缎带,含笑捧给了简余彦:“你好,二百二十块。因为那晚你多给了三百多块,所以我今天还要找你……”
“不用了。”简余彦拿起花束便走人,到了门口处,他忽然停住了脚步,说,“叶小姐,那晚的事情……谢谢你了。”
此后,简余彦隔日便会来买一束花,而且每回都是不同的品种。但两人之间的对话仅限于简余彦问她“多少钱”,然后她回答多少钱,最后简余彦便会默不作声地付账离开。
但凡第二天两人在医院遇到,简余彦都只是淡淡地扫她一眼,而后交错离开,仿佛前一晚来她花店买花的是另外一个人。
简医生显然是个不容易接近的人,好在叶繁枝也不想攀高枝,她只想把自己分内的工作做好,安安稳稳地拿自己应得的一份工资,养活大哥和自己而已。所以,叶繁枝从来不介意,也不在意。
只是偶尔听见李琪在庄依林面前提及简医生,以及庄依林说起简医生的时候,她心中不免会疑惑万分:就简医生这不冷不热、不Yin不阳的个性,庄依林怎么会喜欢呢?
但转念一想,喜欢与爱这种东西,是世界上最难控制的。如果能控制,这世界上哪来那么多的“爱情事故”呢?
就比如她吧,便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这天下午时分,医院来了一对咨询唇腭裂修复手术的母子。当时的咨询处就叶繁枝和庄依林两人。
庄依林素来“火眼金睛”,她一眼就从这对母子的衣着看出了他们的经济状况,便知道这对母子是冲着他们医院的免费修复手术过来的。她并不想浪费口舌接待,便找了个借口起身说:“叶繁枝,我突然想起来了,我有事要去找简医生。”
“可是我……”叶繁枝想喊住她,想说自己才上班不久,从未一个人单独接待过客户。但庄依林摆明了不想接待这对母子,叶繁枝只有硬着头皮含笑起身:“你们好,请问有什么我可以帮你们的吗?”
那母亲怯怯地坐了下来,拉过儿子,让叶繁枝看一下孩子的情况:“护士小姐,听说你们这里有免费的修复手术。你看我娃儿的嘴巴,也不知你们这边能不能做这种免费手术。”说到这里,她搓了搓衣服下摆,羞涩地说:“我今天带娃来,也是想咨询一下。但是,我们没那么多钱给娃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