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座上的乘客没有回答。司机便从后视镜望去,只见她正默默地用手按着心口,仿佛那里受了极重的伤,痛楚难当,所以呜咽泪流。司机大吃一惊:“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我送你去医院……最近的医院离这里大概三四公里……”
良久,才听到她低弱的声音响起:“谢谢,我没事。我在这里下车就可以了。”
“哦,好。”司机不放心地又问了一句,“你真的没事吗?”
她抬头一笑:“我没事。谢谢你。”
她的笑容既勉强又脆弱,就算是微笑也掩饰不了那抹浓重的哀伤痛楚。
繁华的十字街头,车来车往。
叶繁枝不知自己呆站了多久。后来,她拨通了蘅慧的电话:“你知道我在工作的医院遇到谁了吗?”
“谁?”蘅慧反问。数秒后,她想到了一个人,脱口而出:“你别吓我。不会是你的前夫李长信吧?”
电话那头的叶繁枝不吱声。
很多时候,我们的不回答其实就是一种回答。
蘅慧惊了:“他不是在国外吗?什么时候回来的?”
“洛海这么大,怎么会这么巧?真是无语了!”蘅慧顿了顿,又问她,“那这工作你还做不做?”
“当然是不做了啊。这还怎么在医院工作下去呢?”叶繁枝实在无法想象与李长信天天见面的画面。
蘅慧都忍不住连声抱怨:“怎么就这么倒霉啊?!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么好的一份工作。”
是啊。她为什么就这么倒霉呢。
叶繁枝是想过自己在将来的某一天会遇到李长信,但是从未想过会这么快,也从未想过会在自己工作的地方遇到他。若是没猜错的话,以他的业务能力,在这家整形医院至少是主力医生级别的,或者是更高职位。
她想起了医院的名字——“信安整形美容医院”。信安?有信这个字。这不会是李长信开的医院吧?但转念一想,是与不是,也都与她无关。反正她是不会再去医院上班了。
蘅慧叹了口气,说:“可早餐店要关了。繁枝,容我提醒你一件事情:你即将失去一半的经济来源。你目前的花店工作,时间长待遇普通。如今全球经济都不景气,各行各业竞争激烈不说,还都纷纷在裁员。你工作的花店也才开了一年,属于勉强能存活,也不知以后的情况会怎么样。有道是未雨绸缪,你怎么也得找一份稳定有保障的工作。”
再说了,叶繁枝还有一个行动不便的大哥要养活,还有每个月付给车祸家属的补偿费用。这话蘅慧虽然没说出口,但真是替她发愁。
叶繁枝不是不明白的。她沉默半晌,无奈地说:“总还有别的工作可以做吧。”
蘅慧问她:“再见到李长信是什么感觉?”
叶繁枝的回答是:“很奇怪,仿佛从来没有认识过这个人。或者说隐隐觉得似曾熟悉,但却又陌生得犹如街边路人。”
如果当年的她没有执意要嫁给李长信的话,现在会怎么样?
叶繁枝不知道。
父亲当年是劝过她放弃的。但年轻的时候,每个人都是如此倔强又执着。明知道那个人并不爱自己,可我们都会想要尝试着去努力,觉得来日方长,那个人说不定便会日久生情,爱上自己。
就如同她与李长信之间。明知道他不喜欢,甚至厌恶自己,可她偏偏还是要勉强。
到最后,她终于还是为这份“勉强”埋了单。
叶繁枝已经许久没有这般地回忆从前。一来是因为没时间,二来是已成事实,再多想也无益。
现在的她为了生计,每天忙得晕头转向。早上四点半到早餐店,然后十一点到花店。早餐店与花店只隔了一条街,从早餐店下班便赶去花店,中间无缝衔接。
早餐店的辛苦自是不必说。花店的工作看着轻松舒服,实则亦烦琐至极。每天下班前要进什么花必须要整理好,报给老板娘吴家希,以便她向花圃下单或者去鲜切花市场批发。上班后,等候新鲜到货的花花草草,修修剪剪,按照订单要求包扎送货,还要不时接待光顾的客人。经常从上班站到下班,若是遇上母亲节、情人节这样的节日,更是要加班到深夜。
花店十点关门,她回到家,做一些家务活,然后为大哥准备第二天的一些食物。
工作工作再工作,这便是她这三年多来的生活。
唯一值得安慰的是,这两份工资尚能够支付得起大哥的医疗复健等费用以及两个人的生活开销,但加上每个月的债务……就明显地捉襟见肘了。
叶繁枝不是没试过找一份朝九晚五的好工作。但她当年大学念的是美术类专业,对口的工作本就很少,毕业后又以义工的身份进了叶氏基金会,可以说毫无任何真正的社会工作经验。加上这年头研究生、博士生比比皆是,找一份薪水好、福利好的工作简直如同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她也曾做过普通办公室的白领工作,且不说办公室里复杂的人际关系令她难以招架,单是每个月的薪水,对于叶繁枝来说,也实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