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云堡里除了挂在走廊上的灯笼,各屋室早已?熄了烛火,满园宁寂,只有草丛里窸窸窣窣的虫鸣声在撩动着夏夜特有的涟漪。
李青韵在睡梦中翻了个身,习惯性地往旁边依去,却没能感觉到意料中的温和气息,她下?意识睁开了眼睛。
借着从外面透进屋里的些许光亮,纵然是隔着纱帐,她也清楚地发现了枕畔空无一人。
她起身掀开帐子往外看了一眼,视线落在了从虚掩的门缝间洒落在地的那一线灯影。
将半边纱帐挂起后,她下?床拿了衣服穿上,然后拿起挨在旁边搭着的罩衫,走了出去。
身后的门被轻轻拉开的时候,坐在廊下?的江少?枫倏然回过神,回头往身后看来。
李青韵弯腰将手里的罩衫披在了他?的身上,然后由?着他?拉着自?己的手,在他?身畔坐了下?来。
“你怎么起来了?”江少?枫轻问。
“你睡不着,我自?然也睡得不踏实。”李青韵挽住他?的手臂,轻靠在了他?肩头,“你在担心常护卫?”
廊檐下?的灯笼被夜风拂过,昏黄的光轻摇,映出地上一双相依的身影。
江少?枫抬眸望着天上半掩在薄云后的明?月,须臾,轻轻叹了一口?气,幽幽说道:“他?们师兄妹与我从小一起长大,江月府出事?之后,其实他?们在我心中也是唯二剩下?的亲人。那时我放他?们一起离开,也是想要他?们互相有个照应,结果现在一个身受重伤开不了口?,一个下?落不明?不知死活……”
他?说到这儿,又垂下?眸顿了片刻,然后忽然侧过身来,将她抱入了怀中。
她立刻也抬手回抱住他?。
“十七。”她听见他?略显沉闷的声音在耳畔低唤。
她立刻回应:“嗯。”
“没事?,”他?却说,“我只是想喊你一声。”
李青韵从未见过他?有这样脆弱的时候,她想他?大概又是想起了以前的事?,想到了当年亲眼所见江月府那数条逝去的,曾在他?人生中刻下?烙印的生命。
她只觉心口?阵阵酸疼。
“嗯。江月哥哥,”她亦轻轻唤他?,“我在。”
江少?枫将她抱得更紧了些,过了好一会儿才?松开手,眸光也变得比先前平和清明?了许多。
“常柳知道来这里找韦笑棠帮忙给我带话,”他?复又理智忖道,“可能是对云台山上发生的事?知道得不少?。”
李青韵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会不会他?们虽然离开了,但却仍在关?注你身边的消息?云台山会盟……没准他?们也去了附近?”
江少?枫也觉得依着常柳和范玉竹的性格,可能还?真是如此。
“那这么说来的话,”李青韵想了想,说道,“常护卫想要见到你说的话,也许就与此有关??”
可他?究竟要说什么呢……
直到五天后,他?们才?终于等到了常柳醒来。
但每个人也都清楚,他?看似好转的清醒,其实亦是李青韵所言的回光之照。
江少?枫仍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坐在床边,问他?:“觉得好些了么?”
常柳原本还?有些迷茫的眼神渐渐定了下?来,随即于眸中燃起了簇簇激动之色:“少?主……属下?,属下?有要事?禀报。”
韦笑棠见状,已?示意了左右随他?一起回避去了外面。
李青韵站在江少?枫身边,温声叮嘱:“常护卫,你慢慢说,别急。”
常柳的目光循声落在了她身上,顿了顿,摇头,似是很清楚自?己时间不多,又急急说道:“少?主、少?夫人,江云起手里有个秘密名册,上面……全都是朝廷里那些与他?曾狼狈为jian之人的名字,还?详细写了哪些门众是从谁的手底下?放出去的。”
名册?江少?枫愣了愣:“你怎么知道?”旋即立刻反应过来,“是江云起打伤的你?”
常柳看见了他?眼中瞬间燃起来的怒火,忙抓住了他?的袖子:“少?主息怒,眼下?、眼下?还?有比常柳这条命更要紧的事?,我这次潜入江月府,无意间听见从京城去的密使和江云起谈话,得知了原来当年诬陷城主的幕后黑手,想……想让江云起参与造反。”
“造反?”李青韵愕然,就连江少?枫也明?显有些惊讶。
“那你可知道幕后之人是谁?”他?问,“他?们造反的计划是什么?”
常柳脸上便有些懊恼之色浮现出来:“我被江云起发现了。”又恳切道,“少?主,江月城几代铸就的忠名,绝不能坏在他?手里……你把这个消息传到宫里去,江云起一定不能再做这个城主,你、你就可以重新回去……”
他?说到这儿,忽然大口?大口?喘起气来。
“十七。”江少?枫连忙唤了李青韵一声。
但不等她靠近,常柳已?抬起手示意不必,又好不容易勉强顺下?一口?气,便睁大了眼睛望着江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