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倾泻而下,照亮了昏迷之人的面庞。
任何人都没有办法,只能注视着青年在昏迷中一天比一天消瘦下去。狄lun·维尔斯特报告了检查的结果——从克莱因·斯特林进入施尼斯西亚开始,他的Jing神就一直遭受重压,最终影响到了他的身体。
如今,已经是他昏迷的第三个月。
兰柏王国最终为他们的轻率付出了代价;王室被囚禁,只有公主设法逃走,始作俑者的王子和他的父母,以及其他王族,被通通囚禁起来,等待他们的将会是流放。
对于兰柏王国的王室为何突然遭遇如此灭顶之灾,皇帝也修饰了一番后公布出去——兰柏王国的王子假扮公主,潜入城堡试图刺杀皇帝,虽然并未得手却伤到了内政官。这样的行为,还有兰柏王室之后的遭遇,令其他被统治的王国和王室更加不敢轻举妄动。
最终,皇帝没有对这些被囚禁的人痛下杀手,也没有追查那位真公主跑到了何处。皇帝在这之后派内政官前去整顿内务,并令内政官重组王国内阁。加西亚公爵被他派出去评定兰柏王国零星的叛乱,外交官被他派出与其他王国改善关系并进行安抚,间谍总管被他分配任务加强国内间谍的排查,而他自己承担起所有的政务。
只有作为宫廷魔法师的狄lun陪在昏迷的皇太子身边,日夜照料。他被允许长时间停留在皇太子的卧室中,而他本人也尽心尽力。那曾经秀丽的靛蓝色头发,甚至因为魔力的过分使用开始逐渐变得干枯。最终在罗塞塔侍女长的劝说下,他才回去睡了两日。
男人站在床前,看着消瘦下去的皇太子,抬手摸了摸他的脸。若不是因为他还有呼吸,他甚至以为床上的人已经死了。
这就是,享受欢愉的代价——
他收回手,通过密道离开卧室;过了一会儿,狄lun提着灯,拿着午夜熬制而成,要喂给皇太子的魔药前来。皇太子的头发长了很多,细软的头发原本只是到他的脖颈以上,现在半长的头发一直垂到他的肩膀,原本英俊的脸现在看起来有一种脆弱的美丽。
“还要睡多久啊,我的殿下?”
狄lun叹了口气,坐在床边;事到如今,他除了祈求奇迹的发生之外,什么都做不到。
灌下熬好的药后,狄lun坐在这位皇太子的身边,随后换下衣服,只穿着一件亚麻的衬衣,缩在了青年的身边。
“还不醒来么?”他黑色的眼中流露出难言的寂寞,“我听陛下说了,他说……你曾经哀求他在那晚停下来……就是陛下进入你的卧室,在你的弟弟身边……”
说到这里,狄lun的手指伸出,去拨弄皇太子略有些长的脖颈后的发丝:“你真的很爱你的弟弟……倘若他也爱你,殿下,我想象不出为什么他没有在那时阻止你……更进一步说,他为什么没有在花园发现你被陛下……的时候阻止你?贵族们还真是奇怪,明知道你是为了他们牺牲了自己的自由、身体、尊严……差不多等同于牺牲了自己的一切,却还要责怪你没有守住所谓的荣誉?”
狄lun闭上眼,和皇太子十指相扣,依偎在他的身边。
“殿下,”他轻声说,“我知道,你一定是爱着你的家人的……但是只会牺牲你的一切,换取他们自己的安宁的人,不值得你这般……就像那时的我一样。”
然而无论他说得再多,这位殿下也不会听到,更不会因此醒来。自从他昏迷后,无论是廷臣还是侍女们,都察觉到皇宫的气氛比起皇太子来到宫廷之前更为低沉,皇帝的情绪似乎比起之前还要Yin晴不定。狄lun心想,能够心平气和地处理掉兰柏王国的王室,还没有杀掉任何一个人,只是囚禁到了帝国最边缘的雪山中,恐怕已经是陛下苦苦克制的结果了。
“殿下……”
他轻叹着闭上眼,却感觉与自己十指相扣的另一只手似乎轻微地动了一下。狄lun猛然睁开眼,不可置信地坐起身,惊疑不定地看着床上的人。
“殿下?”他试探着呼唤,然后看到那浅棕色的长长的睫毛抖动了两下;青年的眼皮颤抖着,嘴唇蠕动,模糊地吐出了几个音节。
狄lun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奇迹的发生;三个月,皇太子昏迷了整整三个月,自己的努力终于产生了效果……
“好累……是……狄lun吗?”
“是的,殿下,我在。”
当克莱因醒来时,他看到的便是如水的月光下,靛蓝色短发的青年,正紧握着他的手,如黑曜石般的眼中盈满水雾。
“殿下,我就在这里。”他轻声回答,“您睡了好久……真是让人Cao心。”
克莱因的嘴唇蠕动着,他的声带已经三个月没有使用,能够吐出几个音节来都是诸神保佑的结果。
“不要……担心……我没事……”
已经虚弱地抬不起胳膊的克莱因,就这样在夏末的夜晚醒来,继续自己在施尼斯西亚的生活。他没能如愿死去,与他年龄相仿的青年将他救了回来。
克莱因转过头,又看着黑沉沉的天花板,接着疲惫地闭上眼。
“狄lu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