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妈呀,朱天赐这么快就给抓起来了!扫黑除恶组效率真高哈!”电话那头的徐振还在喋喋不休地追问,“哎,那刘健得判多少年啊?是按过失杀人算还是防卫过当?”
“不好意思先生,飞机即将起飞,请您关机。”
“要起飞了,回头说。”穆芳生挂电话关机,脑袋歪在靠背上,闭眼睛睡觉。
返程的航班不转机,直飞七个多小时,到了后半段航程,空调吹得实在有些冷,肩膀关节疼,迷迷糊糊要醒,还困得软乎乎动不了。
“姑娘,麻烦拿个毛毯。”刻意放轻的说话声柔柔地搔过耳廓,不一会儿,毛毯披在他身上,还在肩膀处给他掖了掖。
姑什么娘,又不是拍武侠片,瞎撩。
穆芳生想着,挣扎着睁开眼睛,发现这一飞机空姐最漂亮的是组长,看着得有五十岁吧,于是重新把眼睛闭上了。
耳边响起一声轻笑,这么无聊的举动还被人发现了,他感觉自己的耳根儿像在被小火慢烤。
水城依然是盛夏。
飞机在傍晚六点落地,天穹上一片灿烂的晚霞,熟悉的chaoshi软风轻抚脸颊,毛孔随之打开,一种说不清的情愫油然而生。
负责押送张吉彬的五名延州特警也是这趟飞机一起,由于还有刚抓捕的嫌疑犯,来接机的警察很多。
秦晚跟着去把张吉彬安顿上带铁网的囚车,才腾出功夫过来跟穆芳生搭话:“你爸来了!”
坐一天飞机坐得呼吸不畅反应迟钝,以为这个‘爸’是秦晚开玩笑的自称,当即怼回去:“瞎他妈占便宜…………爸?”
穆康书猝不及防撞进他眼睛里。
完了,怎么能当着穆康书的面儿说脏话!
穆芳生条件反射地站溜直,冷不丁这么一绷,胸口的刀伤登时让他疼弯了腰,他龇牙咧嘴地佝偻着:“您怎么来了?”
“上我的车吧,”穆康书说,“车上嘱咐你几句话。”
这老头儿当领导当习惯了,身上常年一件主席同款灰色中山装,张嘴就带出一股挥之不去的官威。
“不了。”穆芳生抿了抿嘴唇,抬头直视穆康书,“我坐同事的车。”
穆康书皱起眉头,常年这个表情,使得他的眉心长出一条深深凹陷的竖纹,因为平日向来不苟言笑,穆康书的法令纹很淡,轮廓又和他一个模子,这老头儿要不是自个想不开总往老年路线走,正经捯饬捯饬挂到相亲网站,绝对能俘获广大中年妇女的芳心。
“爸,”那瞬间,一句话不在脑里转一圈直接脱口而出,“我周末回去看您吧?”
穆康书明显怔了怔,低头看表掩饰掉情绪,说:“这周去省厅调研,下周吧。”
他转过身走向停在路边儿的公车,秘书鞍前马后地提前打开后车门,穆康书钻进车里,随手拿起一份报纸,低头扫了一眼,察觉到什么一样,抬手朝他摆了摆。
穆芳生也赶紧伸出手挥挥。
心脏里似乎多出来一个造血的物件,暖洋洋的,他忽然觉着厌恶他的穆康书可能根本是个不存在的臆想,臆想拔掉了獠牙,他爸不过是个五十来岁的Jing神老头儿。
“生哥,上车!”
屠钰钻进后座,拍了拍旁边座椅。
“哎。”
他坐上车,旁边屠钰搂过来:“刚才愣着想什么呢?”
穆芳生动了动嘴唇,又笑了笑,没回答。
副驾上坐的是秦晚,开车的是徐振。
车载收音机里甜美的女主持人细声慢语地说了哪条路段拥堵,接着播了一首歌。
激昂的前奏一出,大家都听出是《上海滩》。
徐振原本就是个麦霸,第一句就跟着唱上了。
潇潇洒洒地头一个“浪奔”就破了。
秦晚不知在哪搜出一条埋了吧汰的白毛巾挂脖子上,趁着间奏的工夫,学许文强挂围巾一样甩那条毛巾,手往前一伸满脸陶醉:“似大江一发不收——”
其实秦晚唱歌一直算好听那拨里的,就是粤语不行,一股野狼disco的味儿。
“——在我心中起伏够……芳生来!”
大学时候他们就常玩这个,早Cao的军歌开始放了,寝室仨人躺在床上,跟着军歌一句句接。
狼烟起。
江山北望。
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
谁都起不来床,基本唱到“马蹄南去人北望”的时候,宿管阿姨就直接进屋掀被子了。
想起以前的事儿,穆芳生会心一笑,铆着劲儿等接歌,听半天,歌尾奏“锵锵锵”结束,没了。
他抬手敲敲秦晚枕着的座椅靠背:“再放一遍。”
秦晚拧回来看他:“电台放的,你是不是傻?”
晚上的饭局连水城市公安局局长于国良都到了。
这些警察没日没夜地工作已经够辛苦,好不容易聚餐,多数同事一改往日严肃,忙着打听谁家有单身的表妹表姐给介绍介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