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瑞雪兆丰年,一场春雪下了一整夜,把整个世界都染了白。
村庄里道路上的雪,已经被行人踩得糜烂,而再远一些的地方,是一片洁白而柔软,雪下埋藏着的,是不同的风景。
家家户户都开着门,走街串巷地拜年。
几乎每个人身上都穿着新衣。
“你不穿新衣服吗?”贺炀问白亭瞳,白亭瞳的模样似乎像是从来没见到过这样景象的小孩子,眼睛里充满了好奇和惊艳。
城里人确实很少能见得到这样漂亮的雪景。
江南的雪温柔,但也shi冷,化雪的时候冷的贺炀都恨不得再多穿一件衣服。
“穿什么,都多大了,新衣服旧衣服,自己喜欢就行。”白亭瞳搭了条小马扎逗弄着薯片。
“出去野外玩雪吗?村子外面,雪景更好看。”贺炀心下微动,突然提出这么一个建议,他觉得白亭瞳应该会很喜欢。
白亭瞳年纪比少年大,却很干净,物质和Jing神都不匮乏,甚至富足,和少年不同,就像这荒郊鲜有人至的雪。
“你不走亲戚?”白亭瞳反问他。
“有什么好走的,谁愿意跟我走亲戚。”贺炀的眼神锋利了几分,像是想到了什么。
亲戚之间攀比,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看得透了,又有什么好去走动的,明明也不那么亲近。
“好,那小贺同学,我们去看雪吧,嗯?你会包饺子吗?”白亭瞳突然想起来昨晚没吃饺子,贺炀做的是饭。
“我一个人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为什么要包饺子?鬼知道你来了?我去锁门,你先等等。”贺炀关了一扇门的插销,又关了另一扇门,落了锁。
过去拉过白亭瞳,和人并肩走着,踩在雪上,发出窸窣的声响。
外面没有风,但也没出太阳,有些Yin冷的感觉,胜在兴致高,所以也并不觉得有多冷。
“你这样穿,冷吗?”贺炀穿的是羽绒服,很不理解白亭瞳的风度打扮。
“羊绒的,其实还好吧?”白亭瞳侧头,伸出了靠近贺炀那边的手,“握个手看看?”
贺炀的下巴微扬,如果不理解这个人的话,总会觉得他有几分目中无人。
“这么凉?不冷?”贺炀握了一下手就松开了,惊诧地看了白亭瞳一眼。
白亭瞳弯了弯眼,把手又放回口袋里:“习惯就好。”
“太虚了。”贺炀吐槽了一句,摸出一片口香糖,“吃吗?”
虚不虚你试过?白亭瞳懒得理他,接过他的口香糖剥到嘴里。
出了村庄之后,才知道这雪景有多好看,青山白头,溪流依旧奔流……
层层云霭笼罩着山峦,目光所及皆是纯白,只有溪水汩汩流过,偶尔微风吹过,落下几朵雪来,掉入溪水中便不见了踪影。
空中有雀鸟飞过,也有一两只在田地里走过,许是在找秋日里留下的谷子麦子,身后留下一串脚印,小巧而又显得有些可爱。
雪后的空气干净,也冷冽,深吸一口气,整个人都爽朗了不少。
“你现在的样子,就像是刘姥姥进大观园。”这样的风景,贺炀几乎每年都见,也就不觉得有多新奇,但是白亭瞳的眼睛里闪着光。
白亭瞳蹲下身,抓起一抔雪,凉意从掌心直达心底,微微仰着头看着贺炀:“你还知道刘姥姥?”
“我确实没文化,也没去过很多地方,不像你,但是用不着你这样嘲讽。”贺炀点燃了一支烟,立在雪里,是一抹独特的景色。
这个角度,白亭瞳看不清他的表情,扬起一把雪落在了贺炀的肩头,很快就化了:“你现在才几岁?总有一天,你会走过千山万水。”
白亭瞳觉得,临水镇好是好,但是人生短暂,总要出去看看,外面是怎么样的。
贺炀没再答话,是这样吗?可他以为,他或许一辈子,都在这个小镇上了。
当一个人对你说,你是废物,你或许会反驳他,那当十个人,一百个人,一千个人来说呢?他只是普通人,怎么活不算活?像他这样活着,也死不了。
“白警官,你一出生,就在云端,你是温室里的花朵。你单纯,善良。
但是白警官,有些人,注定就是尘泥。”贺炀维持着冷静说话。
这一场赏雪的结果终究是不怎么愉快。
你没试过?怎么知道,你就是尘泥呢?是白亭瞳太过理想,还是贺炀太过悲观,才十几岁为什么要把自己定死?
“不说这个了,小贺同学,我们回去吧,嗯?我有点冷了。”白亭瞳先一步妥协,和他争肯定是争不过的。
世界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贺炀心里有一根刺,一个暗疮,他自己不想走出来,谁劝也没用。
白亭瞳只能给他关心和爱,但是不能从泥淖里帮他拉出来。
两个人回到那栋破旧而又温暖的房子里,开了太阳,雪化了一些,青瓦上覆盖着厚厚的积雪,房檐上挂着透明而尖锐的冰棱。
一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