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点苍山的龙泉峰下,万悬见到了那块巍峨耸立的“世祖皇帝平云南碑”。此碑立于巨硕的青石赑屃背上,书写着元世祖忽必烈平定大理国的赫赫功勋。
“想当年元军一举荡灭大理国,扫平云南,又兵分几路从四川、湖广进逼临安,以长达万里的迂回包围圈,全歼宋军,覆灭前朝。”杨乘出现在了万悬的身后,“而最可笑的是,这写碑文的人居然是当年降元还曾被作为质子的汉人。”
“但这位雪楼先生能被朝廷重用至今,不也说明蒙人并非完全冥顽不化。”
“呵……师弟什么时候开始只会为外族说好话了?”
“这碑文上的字纯正典雅,劲瘦工严,想必这位雪楼先生也是位‘以顺为明、以柔居刚’之士。师兄如此嗤之以鼻又何尝不是一种偏见?”万悬正色道。
“哼!”杨乘不愿再与他争辩,拂袖正欲离开,万悬问道:“我该去哪里见谭教主一面?”
杨乘回身瞧了瞧他,“我能相信你吗?”
“你我二十年同门之谊,我是怎样的人,师兄当真不明白吗?”
杨乘嗤笑了一下,“如果有一日让你在那位圣使和大义之间只能选一样,你会选什么?”
“大义……若师兄口中的大义是正道,我也从未认为和希然在一起便是邪道。”
“你!”杨乘怒道,“你根本就是色令智昏,若非那张脸,你真的会沉沦至今吗?”
这次,万悬没有反驳,眼神里也满是失意,杨乘见他如此似又有些心软,语气也缓和了一些,“我与谭教主住在大理城中云泊客栈。”说罢便离去了。
万悬顺着青石板路进了大理城,一路上行人来来往往,有汉人、色目人、蒙人还有众多穿着各色民族服饰的少数民族。
万悬索性在路边坐下,仔细打量着这座与中原建筑风格迥然不同的城池。中原的城池布局讲究的皆是对称,城门更是居中而开,而这里南北城门相对,东西城门相错,中心偏西,让整座城看起来西重东轻,而西望正是层峦叠嶂、巍峨雄壮的点苍山。
此时,正午的阳光照射在雪线之上,反射出耀目的光芒。“雪山……”万悬怅然地走出大理城,沿着烟波浩淼的洱海走回了民居。
哈桑一见他立刻迎上去说道:“圣使剧毒发作,刚刚睡下。”
“我去看看他。”
“万少侠……”哈桑在他身后又说道,“自蛇谷以来,圣使再没服过药。”
如同有chao水在胸中汹涌起伏,在耳中隆隆作响,万悬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走进卧房轻轻在床榻边坐下,静默地注视着希然沉睡的面孔。那面容就像纯白色大理石的浮雕一样隽雅,松软卷曲的银发从轮廓分明的脸颊边垂落,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身上的薄被也沾shi了一片。
万悬拿出汗巾轻柔地为他拭去了泪痕,自言自语道:“今日师兄骂我色令智昏,我竟好似无力反驳。我没有办法令他人理解你的苦衷,我也只能说服自己,你所做的一切都是迫不得已。可是到底要到哪一天,你才会对我真的坦诚以待?”
他轻抚上希然的肚腹,腹中的孩儿就像感觉到他的存在般,也在用手轻抚过肚皮,让万悬明显地感觉到一道凸起。他轻轻地抚摸着那凸起,眼眶里含了泪水,“若你早一些坦白,又怎会像今日这般难以接受。”
他静坐了良久才离开卧房,找到哈桑说道:“我要离开一段时间,希然便劳你照料了。”
“守护圣使是我毕生的职责。”
万悬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再次离开了民居。
但他并未走远,只是沉默地站在洱海边,看着如火的夕阳点燃了眼前天水相连的一切。然而很快的,一块巨大的墨蓝幕布降了下来,把所有的绚烂尽数吞没了。
熟悉的杀气陡然间从身后袭来,黑衣人的剑锋几乎要刺入万悬的后颈,他躲闪开去,拔出双剑,抱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心情与黑衣人生死相搏。他手上的剑光一道银白,一道青白,连绵不断,追形逐影,如龙蛇游走,纵横逆顺。而黑衣人的攻势则一如既往得凌厉,剑势完满且毫无破绽,如铺天盖地的风暴将万悬团团围住。
面对绵绵不尽、反应迅疾的剑势,万悬又渐渐落了下风。黑衣人一剑斩出惊若雷霆,向万悬当胸袭来。万悬心念一闪竟没有举剑抵挡,黑衣人的瞳孔明显瞪大了几分,尽管他已急急收势,无奈剑如闪电还是擦过了万悬的肩颈。鲜血顺着细长的伤口涌出,将万悬的衣领瞬间染红了。这一刹,他从黑衣人的眼中看出了动摇,“你追随我来大理,总不会只是为了教我练剑吧?”
“你可知你的剑法为什么无法更进一步吗?”黑衣人开口说话让万悬略感惊讶,可他的声音深沉嘶哑并非女声,“因为你心中挂碍太多,顾虑太多,忧思太多。”
“所以你承认是在教我剑法。”万悬拿出汗巾按在伤口上。
黑衣人的眼眸暗了暗,“此番寻宝你作何打算?”
万悬不解地看着他。
“人人口中都为了大义却不知他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