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月斋人微言轻,即便侍从去太医院请了人,也架不住里头的御医推三阻四。毕竟大晚上的,谁愿意顶着夜风跑出来受罪,何况望月斋的主子又是个不受宠的,没什么油水可捞不说,万一人没治好,反而惹祸上身。
夜值的太医们便都各个低头佯装翻阅医书的模样,等那侍从急得跺脚先回去了,才都放下书,又重新闲聊插科打诨起来。
“望月斋里头住的是祁家那个?”
“刚进宫就又病倒了,也没得到陛下半点声响,想来不怎么受待见。”
“废话,祁家出了那档子事,陛下怎么可能还会宠幸祁家的人。”
“何况也没听闻燕侍君有什么‘美名’,更不能博得陛下恩宠了。”
“即便有,这六宫的侍君又有哪个不是才貌双全?几位贵君就更别说了,冠绝京城的大美人,入宫之前不知有多少人想求娶呢。可惜,如今这天底下的美人儿都被陛下收入帐中……”说话的人语气很是惋惜。
深更半夜,一群气血方刚的女人凑在一起,这天聊着聊着就不正经起来,连陛下的房事和后宫美人都敢拿出来说道。
“最近皇贵君和兰贵君正得圣宠,看陛下那被迷得七荤八素的架势……这两位的房中术想必也同他们的美名般冠绝京城了?”
旁边的太医听着就露出了猥琐的笑容,不知想到了什么,又一脸兴奋地压低声音道:“上次陛下和兰贵君颠鸾倒凤伤了腰,半夜来请人过去看,正好是在下值班……嘿嘿嘿。”
同僚们一听便浮想联翩起来,捅着这太医催她赶紧往下说。
“陛下就在旁边看着,在下也不好多看,”这人假惺惺地正直了半秒,终于还是忍不住,“但兰贵君一片赤心,在下刚诊完脉,他就掀开纱帱出来看看……”
同僚们齐齐嘶了声,又羡慕又嫉妒地瞪着这大饱眼福的幸运儿。
那可是兰贵君!平日在外连脖子都遮得严严实实,半点春光不泄的美人儿啊!何况他向来深居简出,京中想见他一面的人都排队排到城门口了!
“然后呢然后呢!”她们如饿虎见食般盯着这同僚,迫不及待地逼问。
那人嘴角露出妙不可言的笑容:“房事行到一半,男子那处一时半会也消不下来……兰贵君可真是天赋异禀啊。”她说着在手臂上比了个位置,引得同僚瞪大眼珠子,随即一阵口水声嘶溜作响。
相貌脱俗,性子温顺,本钱还足……这就是当皇帝的福气吗?
大逆不道的心思在众人心中浮起了一瞬,接着便被紧追而来的恐惧打散了。
当今的女皇虽荒yIn无度了些,但行事那狠劲可半点不糊涂,要不然这帝位怎么会轮到她来坐呢……
吃不着还想不照嘛,几人歇了心思,又重新挂起猥琐的笑容逼那人多说些,聊得正欢,一背着医箱的青衣男子便踏了进来。
说话声戛然而止。
身穿太医院服的男子对聚桌聊天的几人点点头,一声不吭地卸下肩上的箱子放到地上。
俯身的动作将他腰背沿至大腿的线条勾勒得十分清晰,隐隐能窥见那身青衣下的柔韧肌理。一头乌黑柔顺的长发也随着动作倾荡下来,微微摇摆。
发丝交缠间,男子的侧脸朦朦胧胧地透出来,隐约可见一双澄澈星眸和挺立的鼻梁。
正聊得心头火热的女人见状都忍不住咽了咽喉咙,但转念想起这男子是被五王爷觊觎着的,瞬间又萎了。
陛下上位前杀了好些皇女,只剩与自己同胞的亲妹妹,也就是如今的五王爷。
许是同胞出生,陛下对五王爷宠得很,把人养出一身飞扬跋扈的气焰。而这五王爷也真不愧是陛下的亲妹,荒yIn无度的模样学了十成十,在京城里欺女霸男,玷污了不少良家男子的清白。
本以为五王爷会一直这么嚣张下去,谁知上月她与其他纨绔子弟在外赛马,竟一个不慎跌落山崖。
京中百姓都以为这是上天看不顺眼要收了她,不成想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五王爷都从那险峻高山摔下去了,竟还能被人救起来。
太医们想到此处,不由得同时看向那哑巴青年,心中说不出的微妙。
因着救了五王爷,陛下重赏这男子,谁知他什么钱财都不要,只写道想入职太医院。
让一个男子在太医院当事,简直礼教不容!偏偏五王爷在一旁撒泼打滚,硬逼得陛下应了下来。
之后这名唤白敛的男子便进了太医院。
他人倒挺安分,整天翻阅医书,偶尔其他太医有什么不想揽的活,推他出去他也照做。单就这点上,她们便看白敛顺眼得多。
但一个白敛进了太医院,后头那五王爷就紧追而至。
素来骄横霸道的人竟收了性子,好多天没出门瞎混,反倒整天造访太医院这小地问东问西,一副对医术忽然感兴趣的模样。
那场面简直惊掉所有人下巴!
太医们都见了鬼似的,以为这五王爷要不是摔坏了脑袋,就是被人掉了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