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之后,章槐放许晚洲回去,许晚洲不肯。
“我想跟你待在一起。”许晚洲搂着他不放。
章槐告诉他:“我也可以到你那里去。”
许晚洲犹豫了一下,章槐故意把头抵在他肩上:“怕林骏生气?”
许晚洲伸手搂住他:“我不希望你因为我遇到麻烦。”
“我不会遇到麻烦。”章槐笑着摇了摇头。
“但我还是会担心的。”许晚洲在他颊边吻过,“章槐,我在乎你就会担心你。”
章槐用力抱紧许晚洲,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人这样关心他了。
他心想:等以后,等我帮你渡过生死劫,等你也成了仙,你就会永远跟我在一起。
纵使热恋中的情人舍不得分开,许晚洲总还是要回家的。
他总有回到住处的时候,哪怕只是回去换个衣服,拿样东西,又或者仅仅是,回去看看。
章槐无事,许晚洲不用他送,他便悄悄暗处跟着。
在乎一个人就会担心他的安危,关心一个人就会送他到家,哪怕对方并不需要这些。
章槐默默送他回去,他看见傍晚时分,夕阳在狭长的巷道里拖曳,许晚洲踩着余光走进那条狭窄的弄堂。小巷深处光影渐没,晾衣杆上的衣服被褥经他走过时被掀起、落下,许晚洲像一只穿行在波浪之间的小舟,来到家门前。
林骏已等待多时,许晚洲走进屋内,他面色苍白,摇摇晃晃地从屋里走出来。
许晚洲走进屋,林骏跟上前,章槐暗中也跟进来。以前他就容不得这二人同处一室,现在更加不能。
许晚洲把东西放下,林骏撞门而入。
许晚洲震惊地回头,章槐看了他一眼,这个蠢货变成太监之后,脸颊凹陷,脸色蜡黄,俨然一副半死人模样。
许晚洲见他神色憔悴,站定傻愣愣地看着自己,不由关切地问:“林骏,你还好吗?”
林骏鼓动双唇,他卑怯而讨好地冲许晚洲笑了一下,眼里却掩饰不住羞愤:“哥,你最近上哪儿去了?”
许晚洲一顿,章槐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
许晚洲低下头去,回答:“我最近忙。”
林骏惨淡地笑了笑,他走过来,猛地伸手,抓住许晚洲的外套。
许晚洲惊慌,想要挣开,林骏却突然俯下身,用力吸嗅了几下。
章槐冷眼旁观,林骏在嗅烟味,他闻到了许晚洲衣服上,沾染的淡淡硫化烟的味道。
那是手枪的味道。
林骏面色惨白,他望向许晚洲,翕动嘴唇,可怜地笑起来:“哥,你替我去向巡捕房讨公道了?”
章槐哑然失笑,他很好奇许晚洲会怎么回答。
许晚洲沉默片刻,答:“我有一些私事。”
一些私事,章槐真想走过去亲一下许晚洲,我是你的私事。
林骏连嘴唇也失去血色,他颤抖着叫了一声:“哥。”
林骏惨淡地笑起来:“你去找那个叫章槐的人了?”
许晚洲沉默片刻,回答:“是。”
林骏的声音抖得愈发剧烈,他紧咬牙关,声音从齿缝中蹦出:“你是亲眼看到的,就是他将我害成这样!你去找他,不是为我报仇,竟然说是有私事!你心中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弟弟?”
许晚洲脸上隐约冒出怒火,他伸手拨下林骏的手,态度有些生硬地回答:“所以我说了,我去找他与你无关,只是我跟他的私事!”
章槐看到许晚洲转过身去,绕着桌子走到另一侧,默不作声地看着林骏,过了片刻,他低下头,似有送客的意思。
“林骏,回去好好休息吧。”许晚洲轻声地说,“你最近都要好好休息。”
林骏站定,愣神看着他,颤抖着说:“我彻夜难眠,那是因为你彻夜不归啊。”
许晚洲面露为难,他低声说:“别这样,林骏,别这样。”
林骏走上前,隔着桌子,伸手抵在桌前,他卑贱又诡异地笑着:“哥,你跟那个叫章槐的人很熟吗?我怎么不知道你有这么个朋友?你们到底什么时候认识的?”
他不等许晚洲回答,卑贱地一笑,眼神癫狂:“莫非……莫非是他害我那天……”
许晚洲沉默下来。
林骏的眼光黯淡下去,他面色青灰,像雨后的石墙,上面剥落一下难堪的碎屑:“你们睡了吗?”
何必自取其辱呢?章槐暗自感慨,他叹气,人有时候得给自己留点颜面。
许晚洲不做声,他转身自顾自收拾着桌上的东西。
“他不过是法租界的一条狗!”林骏脖子上青筋暴突,头向前弓起,紧紧盯着许晚洲,双手将桌布捏起一圈褶皱,他倒抽着凉气,断断续续地笑着,“哥,你被他骗了,你不知道他法租界里的巡捕有多脏,他指不定被那些法国军官玩过,现在又来糟蹋你!”
“林骏!”许晚洲低声斥责,“够了。”
林骏就此恼羞成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