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已是开春。
距离那场失控的大哭,已然过去了两个月。
娘亲来安慰了他一番。他没说为何而哭,娘亲见他不愿提,也没再问,就这样心照不宣地带过去了。
家里,庄子里,每天两点一线,忙碌起来,时间过得便快。更何况还有妹妹时不时跟在他身后打转,虽然不怎么说话,可存在感却强烈无比,让乔渊阳无暇顾及心里那些繁杂的情绪,就这样悄悄掩埋心底。
“贺叔今日怎么来了?”
贺林昌转过头,对着兄妹二人微笑示意,解释道:“找你爹商量个大活。”
“爹爹今日恐怕要晚些来呢。贺叔,能不能先同我说说,怎么个大活?”
贺林昌道:“前些日子朝廷将东倭赶出了东海,海路通畅,计划着出口茶叶丝绸之类。苏阳紧挨着南江,下游便是入海口,顺利的话就能搭上这趟东风,甚至有可能随船出行。”
“出行指的是……到外国吗?”
“正是。”
乔渊阳眼睛晶亮,满脸期待:“那也太好了。”
贺林昌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这种名额哪里是好得的?可遇不可求。”
二人正聊着,忽然有侍从来报:“小少爷,有个自称是宁王府侍从的人说要见您,现下正在堂里候着。”
宁王府侍从……是萧缜派来的吗?
脑海中奉安的脸一闪而过,乔渊阳面上微讶,心里五味杂陈,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
那个让他爱痛交织的人……怕见他,又想见他,想念他,又不敢想他,如今即便是跟他扯上一点关系的事,都令乔渊阳踌躇不已。
然而当他咬了咬牙,做足了心理准备,走到前堂,堂中等待着的却并不是奉安,也不是萧缜院里的任何一个侍从,而是宁王身边的一个小侍从,他初来王府时负责接待并领着他去了萧缜院里的那一个。
乔渊阳眼神稍黯,问道:“前来找我所为何事?”
“表少爷,”那小侍从弯腰低头,恭敬道,“王爷请您来府一叙,说是有要事相商。”
宁王找自己能有什么要事啊?
乔渊阳满腹狐疑地来到宁王府,跟随侍从穿过熟悉的亭台楼阁,却是到了一处没来过的地方——宁王的书房。
“小侄儿来了,年过得可好?”萧永逸轻捋着美髯,笑容可掬。
乔渊阳行了一礼:“托姑父的福,甚好。”
萧永逸示意他入座,说道:“既是自家人,本王就不与你过多寒暄了。此番找你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听闻你现下不跟着缜儿做事了,本王这会儿正有些事需要你,不如便来帮本王一二,姑父待你必不会比表哥差。”
乔渊阳一惊。
若是宁王真要他做些什么事,何谈待他与萧缜相比如何如何?听这话头,倒像是要让他留在宁王身边做事,就像从前在萧缜身边一样。若是单纯做些杂事还好,只怕宁王晓得他与萧缜的私情,那这背后之意……
他后脊一凉,不敢细想,连忙道:“晚辈樗栎庸材,承蒙世子抬爱,这才从旁学习了一阵。然而天性愚钝,进步寥寥,如何能帮得上王爷?只怕坏了王爷的大事,那才真叫我百般惶恐。”
萧永逸见他这般如临大敌的作派,忍不住大笑几声,眼里却是含着几分意味不明的戏谑:“小侄儿多虑了,本王并非是要你像在缜儿身边那般,只是有件事,确实是非你不可。”
乔渊阳喉结滑动,却是一点没卸下心防,反而沁出半身冷汗。
宁王当真知道。他方才那样说,怕是在刻意试探自己。只是宁王既然已经知道了,为何却对此闭口不谈?他越是这样装傻,乔渊阳心里便越是悬得厉害,真恨不得他当场问罪才好,心虚道:“王爷,您说。”
“昔日是不是有位自称皇商之家的孟家子弟曾开罪于你?”
乔渊阳一愣:“谈不上开罪,口角之争罢了。”
萧永逸笑眯眯道:“那不过是个不入流的小人物,小侄儿自是不必放在心上。只是他到底担了京城孟家的名头,污了人家名声。孟家可不会由着这种事在外传播,便派了个正经本家子弟前来给小侄儿赔礼道歉,顺带着——采买些苏阳特产。”
本家子弟前来,怎么可能是主为赔礼顺带采买?这样说不过是显得重视此事而已。乔渊阳心知肚明,徐徐接道:“在晚辈看来,不过一桩小事,何至于此?孟家当真是家风严谨,令人不得不服。”
萧永逸摆摆手道:“大户人家嘛,多少讲究些。此次前来的是孟家嫡三子,可以说是孟家四把手了,他说话的份量可比先前那小人重了不知多少倍。小侄儿可得把握好,咱们苏阳的脸面,和你乔家的生意,这下可全系在你身上了。”
乔渊阳连忙拱手道:“晚辈定当尽力。”
然而看着萧永逸和蔼可亲的笑脸,乔渊阳心里却是哭笑不得。说是来给他赔礼道歉,实际上不还是得让他好生给人家赔笑么?
且别看萧永逸说得好像来人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