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白再次醒来,看见的是守在旁边的寄雪。她声音沙哑地问道:“阿念,娘亲她……”
“夫人她,去世了。”寄雪说。
“为什么,你为什么不救她。”离白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她无助地环抱起自己,想要汲取一点温暖。
“对不起,我……”寄雪想了半天,终是没有个所以然来,索性作罢。也许她是真的不太会安慰人。
“可以带我去看一看娘亲的墓吗?”离白忽然抬起头,问道。
答案自然是可以的。寄雪带着她去了那片小土坡,找到了离白娘亲的墓碑。离白在墓前长跪不起。
离白在哭。
离白一贯性情温和,却是坚强的,寄雪很少看见她哭。可是现在,她却莫名的明白离白的感受——那个大雪纷飞的夜晚,她也曾一个人抱着娘亲的尸体,哭了很久很久。
她知道自己不便打扰,默默离开。小土坡外是颍州城的西门。寄雪在一家茶楼坐下,听见说书先生正在说书,底下的人们纷纷议论着,说的是昨夜的事情。
众口难调,说法不一。但是寄雪还是听明白了——昨夜的事情,是系鬼族刺客所为。她轻轻啧了一声,摇了摇头。放下茶钱,信步走在街道上。
街上仍是繁华如初,热闹地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寄雪随意一瞥,看见许多官兵奔走在街上,手中拿着一沓厚厚的纸。
一打听才知,鬼族进犯中原,朝廷征兵抵抗,官兵们手上拿的正是征兵的启示。可惜女子不能从军,再想什么也是惘然。寄雪叹息。
回到那间租下的小屋,离白已经回来了。
“阿念,我想从军。”离白表情坚毅。
“你开什么玩笑?离白小姐,女子不能从军,这是铁律。”寄雪说。
“那我就女扮男装。”离白说。
“为什么一定要从军?”寄雪问。
“家国不安,亲人已逝,我不愿再安逸度日。”离白答。
“那离白小姐,你会武功吗?提得起刀剑吗?”寄雪继续问。
离白似是被噎住了。她不会武,甚至连刀剑都提不起来。这样的她,好像一无是处。
“我替你去。”寄雪忽然说道。离白再次抬起头,她已经换上了一身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男装。寄雪五官间并不显得柔弱,反而透着一股英气,当真是半分不输男儿。
离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却只见寄雪接着说:“我离开后,你便去修远门找秦掌门,他自会收留你。”
离白这下是真的愕然了——原来阿念已经替她安排好了一切。良久,她挤出一句:“阿念,谢谢你。”
窗外浮云悠悠,檐角低矮。离白知道,那是她为她撑起的一方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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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⑴出自辛弃疾《鹧鸪天·晚日寒鸦一片愁》
第18章 初相识
寄雪连夜出发,赶到了征兵的宿州城。都尉府前,排着长长一队来从军的人。寄雪默默跟了上去。她身量不矮,和男子比起来只矮了一些。因此也没什么人注意到她的与众不同。
终于轮到她时,她规规矩矩行礼进门,堂上之人问道:“汝姓甚名谁?哪里人士?”
寄雪脑海里忽然冒出来以前学堂的先生教过的一句诗:“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于是便也不假思索道:“在下寄雪,颍州人士。”
“寄雪,你为何参军?”
“在下父母皆为鬼族所害,参军是为复仇。”
那人命人丢给她一块牌子,有人领着她去了新兵报到和训练的地方。临时搭起的帐篷十分简陋,好在她是最后一个来报到的,所以帐篷只有她一个人住,也是避免了暴露的风险。
营帐内生活艰苦,每日都有着高强度的训练,寄雪不免觉得有些吃力。但是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也就咬咬牙挺过去了。那么多士兵,最后可以留下来上战场的不多。她知道,自己需要尽最大的努力才行。
一月后,她终于留了下来。接着便是随军出征,前往战争前线——荆州城。一行人连日行军,翻过大别山脉,再一番疾行,到了荆州城下。
荆州城刚刚经历过一场战争。
铠甲生虮虱,万姓以死亡。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⑴。
人族险胜,守城的将军谢筇重伤而归。战争暂时平息,却不知道敌人会在何时再次来袭。
寄雪走在营中,心情有些沉重。不远处,一位刚刚从战场归来的老兵看见她,轻嗤一声:“女儿身也来从军?”
“您说笑了。”寄雪面无表情地说道。她早已经学会了喜怒不形于色。
“我看人从未错过。”那人说着,抽出腰间长剑,向寄雪攻来。寄雪一错身,躲过他的攻击,额间渗出冷汗。
她拔出那柄士兵的佩剑,准备迎战。剑气如虹,看似飘忽不定,毫无章法,实则直指对方命脉。
流云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