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琮放在她腰上的手微微一紧。
泠琅浑然不觉,她用舌尖舔舐了一下:“我真喜欢你。”
江琮深深呼吸:“你不必说这些。”
泠琅说:“我想说,而且我从前也说过。”
江琮闭上眼,眼睫扫在她脸际,像一只敛翅的蝴蝶。
少女愉悦地叹息:“不愿意听吗?可是我的确非常……”
她没有再说完,因为对方忽然用力将她按在怀中,双臂环绕箍紧,力度没有丝毫克制。泠琅猝不及防,在这样悍然的力道下撞在他胸口。
“不要说了。”他下巴抵在她发顶,声音沉沉传来。
“你总是这样,以后离开了,要我怎么办呢?”
江琮轻声:“你可以去蓬莱岛和雁落山,但我什么都没有,所以这些话,可以不必说。”
“但如果想说……也可以,只要你开心。”
泠琅听见他的心跳声,沉闷笃定,一下又一下,伴随着他话语中的哀伤,像某种温柔奇异的共振。
多么愚蠢,他献上了自己仅有的忠诚后,竟然试图祈求爱人的怜悯。
他可以亲吻,拥抱,在深沉的夜抚摸她发梢,却不能忍受她说爱他。他们的确弄了太久的假,已经不知如何才算成真。
泠琅嗅闻着他身上浅淡的香气,她终于尝到了樱桃的酸涩,却不是来自于唇齿,而是心间。
她无可避免地回想起夏日最盛的时候,明净峰山道上,她问他,一个习惯喝劣汤的人,在偶然获得其他事物后,应该丢弃,还是享用。
当时青年静静地看着她,侧脸映着光亮:“若再也得不到这种痛快,那便成了煎熬。”
世易时移,夏日已尽,秋雨中,他在说可以做任何事的同时,又对她袒露尽了脆弱——
就好像把刀柄送到对方手里,对她说,只要她想,就能伤害他。
如果他不是个傻子,那一定是疯了。
泠琅是这么想的,她埋首在他胸口,也这么讲出了口。
“我是疯了,所以,”江琮吻在她发心,“你想对我如何,都不用客气。”
他哑声笑:“毕竟,你指望一个疯子能感受到什么呢,是不是?”
泠琅的心绪再一次为这样毫不遮掩的表态颤抖,她隐隐有感觉,就算以后远在蓬莱山的透蓝碧波上,也会俶尔回忆起某个秋天,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chao水拍打,层层侵袭,她已无法遏制地为此心动。
这怎么能否认,可惜的是,他似乎不敢听。
雨丝始终缠缠绵绵地飘荡在空中,没有加大,也没有消退。草叶沾了饱满露水,浓重得像满腔化不开的心事。
两个人在满山空濛中慢慢走回去,来时谈笑风生,两手空空,归时话已说完,手上倒满满当当。
也不知道是亏还是赚了。
寂生看到回来的人,眼皮先是一掀:“哟!总算舍得回来了。”
接着,他眼睛一亮:“这是樱桃?竟然能在山上找着这个?”
最后,他眼神一顿,再次于二人之间游移,带了十足的探寻:“嗯……你们吵架拌嘴了?怎么瞧着不对劲。”
僧人浅笑:“阿弥陀佛,看着江舵主脖子和嘴边上的痕迹,不应该啊?还是说断腿伤了元气,李女侠不甚满意——”
泠琅恼火起来,两指夹着一枚樱桃,手指一弹,往寂生喋喋不休的嘴中激射而去。
寂生一口咬住,吧唧吧唧地品尝:“好甜,再来些。”
泠琅气极反笑,对准了寂生脑门,反手又弹出一颗。
对方身形一探,轻松叼住果实,吃得啧啧有声:“再来。”
泠琅依言又献上一颗,不过这次使了打水漂的巧劲,樱桃在空中划出弧线,本来冲着他左眼,临近了,又拐向墙壁。
寂生叫了声好,使出一招摘深松,将樱桃一把捞回来,扔回口中大嚼。
泠琅也拍起了掌:“我从前养过一只小犬,也会这般接食夺食,可惜它已经故去很久……现下和大师一同游戏,倒叫我仿佛回到往日时光。”
寂生不以为忤,他从容笑道:“这也是我和阿香经常玩的游戏,她抛我接,不过用的是花生米,那个嚼着声音大,她最喜欢。”
泠琅无话可说,她看着寂生故作甜蜜的笑容,心中竟莫名生出嫉妒。
她不晓得有何好嫉妒,但当下瞧着这张脸就是十分讨厌,于是拂袖而离开,到灶房帮忙了。
屋内,只留青云会的两个恶徒在相对而坐。
江琮垂着眼,目光放在案上樱桃上,它们一颗一颗挤挤挨挨,红得鲜亮耀眼。
寂生在吃樱桃,并且吃得很响亮,他其实吃东西不会发出声音,但在江琮面前,他忍不住要恶心恶心这个人。
毕竟,他如今逗留在深山老林,都是拜这个老jian巨猾的江舵主所赐。
其实寂生很早就知道京城分舵的特别,它在京城,是女帝眼皮底下铺陈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