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实践,茶港大学最引以为傲的综合教育典范,也是每届学生最苦不堪言的噩梦。他们被迫离岛,飞去世界各地,在鸟不拉屎的山沟沟里观测动物习性,跟着二级市场的卖方熬夜通宵写研报,或者去到某个穷乡僻壤调查当地风土人情——没有你做不到,只有学院教务处想不到的奇异脑洞。
直到出发前一刻,何褚邮箱里才收到社会实践的具体任务。他扫眼看完,在心中为自己点了根蜡烛。
“早上好。”
清晨的机场人流稀疏,郁池拖着行李箱,脸上挂着夸张的墨镜,嘴角扬起若有若无的弧度。
何褚顿时觉得自己背上千斤重。
“你迟到了四分钟。”他把手机举给郁池,Beta轻浮地拨开他手腕,含笑说,“等不耐烦了?”
“傻逼。”
何褚用手把他碰过的地方搓红了,翻着白眼往登机口走。郁池摘下墨镜,随意伸了个懒腰,身后立马跟来四个便装保安。
“少爷。”
“不是让你们回去吗?”郁池心情很不错,没有发火,“这也要跟着?”
“夫人说第八区人生地不熟,您一个人在那边不安全。”
眼前的青年有多纨绔,跟了十多年的保镖再清楚不过了。郁池的母亲安以静,是安家那辈唯一的Omega,又是个女儿,被安老爷子宠得不行,嫁给郁弈的婚事可谓轰动全城。要说郁池含着金钥匙出生,可能算是对他的侮辱。郁池的人生字典里就铺满了辉煌奢靡,当他人还没巴掌大时,安以轩就从海外找来五个名匠,耗时多年为他定制管风琴。别的小朋友还在为几毛钱的糖果哭鼻子,郁池已经被带到顶级剧院接受艺术洗涤,回来觉得太乏味,价值三千万的贵重乐器说扔就扔,至今摆在客厅吃灰。
他过得太顺了,没有经历过一场失意,不懂珍惜与拥有的区别,只知道自己想要的,就一定会握在手心,甚至有无数人踏破铁鞋,为他笑脸逢迎。
“别跟着,我同学还在呢。”郁池指了指何褚的背影,似乎很苦恼,“我到了给妈妈打电话,让她也别在那边叫人,我可不想再应酬了,头疼。”
保镖们面面相觑,郁池不再管他们,推着行李箱往前跑,像个欢脱的傻子:“何褚!等等我!”
何褚觉得丢脸,加快脚步。郁池三两步跨到他身边,狗皮膏药似地贴住他,汇入人群中。
“Omega婚内家庭暴力调研。”
郁池买的票在头等舱,除了他们俩便再也没有其他人。何褚礼貌拒绝了空姐过分热情的服务,点开手机,仔细浏览学院发给他的实践说明。
他们要去的地方是第八区西南内陆城市,名为“西洲”,过往旅游业发达,最近几年发展势头更盛,涌现出许多新锐医药企业。然而更被人津津乐道的,是西洲极低的结婚登记率与居高不下的离婚率。茶港大学的法学教授发现,西洲婚内家暴案件奇多,性质恶劣的不在少数。何褚、郁池此行任务,就是协助教授发放问卷,顺道做些采访记录,为后续研究提供一手数据。
“才看到题目?”
郁池长腿跨过何褚,在靠窗的位置坐好。
何褚收起手机,不太想搭理他:“嗯。”
“这个课题挺有意思。”郁池没话找话,“有什么想法?”
“没觉得多有意思,反而替那些Omega感到难过。”何褚转头看着郁池,很认真地说。
郁池挑眉回他:“看我干嘛,你才是危险的Alpha,会不会以后也对自己的妻子家暴?”
“怎么可能!”何褚觉得不可理喻,“我怎么会做那种人渣?”
“那不就得了。”郁池还想说什么,空姐过来提醒他们系好安全带,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何褚抿嘴瞪了他一眼,郁池从他目光中看出别的心思,摘下墨镜,“是不是想和我换位置?”
何褚登时有些尴尬,被郁池识破让他产生诡异的羞耻。他傲娇地点点头,郁池二话不说,起身把位置让给他。何褚没想到他真答应,反而犹豫不决。
“怎么,非要跟我打一架才舒服是吧?你不坐我就坐了。”
“换,我换!”
何褚立刻站起来,贴着郁池的身体往里挤。狭小空间内,两人的呼吸有过短暂交融,很快分开。郁池非常绅士地举起双臂,甚至护着何褚的脑袋免得他撞上挡板。
“谢谢。”
“总算从你嘴里听到这句话,我感动得老泪纵横。”
郁池习惯性Yin阳怪气,何褚立马后悔自己刹那的善心。他望向窗外的跑道,飞机已经开始滑行,后座力把他压进椅背。
原本舒展的手瞬间收紧了,何褚捏着安全带,维持着侧转姿势,四肢僵硬。郁池看他紧张,随口调侃:“没坐过飞机啊?”
何褚真没坐过飞机。
巨大的轰鸣声掩盖了机舱内的声响,何褚的身体愈发紧绷,像是被定格的木偶,失去了行动的能力。郁池把他手抓到自己腿上,Alpha冰凉的手心布满shi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