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假日芭芭拉不会叫醒我,但我的生物钟仍然让我在七点准时睁开眼睛,我撩开帘子看了眼窗外,虽然太阳早该过了地平线但外头依旧天色昏暗,路灯的灯光下能够看到雪花一片片往下落,比昨天下得更大了。我打开卧室的门,沙发上的“doll”已经醒了,他的脸上有沙发垫和手肘挤出的红印,头发也被压得乱蓬蓬的,他就以那样一副模样对我道早安。
“早安主人。”他虽然又对我笑了,但眼底的淤青告诉我他昨晚并没有睡好。
我皱了皱眉:“别这么称呼我。”我知道这个称呼在旧贵族中流行,那些在上个世纪垄断了基因科技,以此控制社会秩序的利益集团,但是现在他们早已被投入监狱,由那些自私、邪恶的利己主义所制定的社会规则早已哦瓦解,因此他不应该在这么称呼我。“艾西瓦娅.萨兰,叫我艾娅就好。”我还是选择告诉了他我的名字,尽管我并不想和他成为朋友,或是别的什么。
我本以为就像他从昨天开始一直在我面前表现的那样,他会服从我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可我却看到他用力摇头:“……您是主人。”他望着我,白色的厚毛毯裹在身上,让我想到了小时候在教导机构,保育老师给我读过的那个关于卖火柴的小女孩的故事。可怜、痛苦、无依无靠。在这种时候过往的记忆被镀上金箔,总有人试图抓住那些虚幻的美好,哪怕那些回忆并不真的存在过。我不明白主从关系对于“doll”的意义,但我知道他们之中很少有人在加开枷锁之后能够适应社会,最后只能回归于地下拍卖行或是政府收容所。原本我就不必搞懂他,不是吗?
“艾娅。”我坚持让他叫我的名字,我盯着他的脸,这明明是最普通的交际礼节却让他眼神闪烁。我知道从一开始他就畏惧我。也许昨天那次错误的尝试让我们之间的关系变得更糟糕了,我不确定,但我等待着他的回复。
“……艾……艾娅……艾娅小姐……”他屈服了,但还是加上了敬称,不仅如此,念出我名字的时候他的舌头好像在和牙齿打架,搭在膝盖上的手也不停发抖,无论是紧张或是害怕,毫无疑问他看上去反应过度。
我叹了口气,强硬的态度很容易在他身上达成目的,但也许会造成某些不可视的伤害,我才吃过亏,我擅于从失败中总结经验教训,所以我没在勉强他:“你的名字呢?”我问,虽然他只是“doll”但我不该仅仅只称呼他“喂”或者“你”,礼貌这种待人的态度也许适用于“doll”,但他既不是我的性奴隶,也不是我的宠物,作为我家里暂时的留客,我想维持一个我自己熟悉的、轻松的环境。起码我可以将他当作一个人格型新品AI,或者一只会说人话的流浪猫。在它们不会妨碍的我(偶尔甚至能够给我提供帮助)的时候,我对它们总是宽容的。
我以为这是个最简单不过的问题,然而在我说出口之后他的表情开始扭曲:“……您不愿意给我名字吗?”他哽咽着问:“您不愿意做我的主人……”
我想告诉他实话,是的,我不愿意,我从一开始就没想过饲养他,只是因为某些人道主义原因,我愿意在节日假期里短暂的收留他。可他簌簌落下的眼泪让我没法立刻把这些话说出口:“为什么要哭?”短短交谈了几句话他就毁了我的心情。
“您要把我送回去吗?我什么都可以做……求求您不要赶我走!”他哭着求我,可我明明什么事都没做,可他表现得像是我正在对他做什么过分到令人发指的事似的。
我的太阳穴开始跳,我需要努力说服自己别将他赶出去:“你可以待在这里,假期结束之前,只要你别给我惹麻烦。”我告诉他我的底线:“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提前给我说清楚,我没兴趣虐待你,也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多余的事。”我觉得我已经将自己的想法表达的非常清楚了,但他睁大眼睛迷茫的望着我,这让我很受挫,我不明白为什么他明明会说话,却没法真正和我交流。
“您不会把我送回去……也不会给我名字?”他张开嘴,声音里带着哭腔,他很努力的吸气,让自己的不要在我面前打哭嗝。
我好像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把我当作了新的主人,给他名字这个行为像是在你们之间建立一种联系,这当然不会是什么健康积极的联系,而是某总极端的从属关系。可我并不想和他的关系更进一步了:“你应该有名字,你过去的主人……”我话说了一半闭上了嘴,很明显,他过去的主人对他不好,没人会把“doll”当作人,我不确定他是否想要留存那样的印记。
他垂下眼睑:“每位主人都会给我一个新的。”我不知道一共有多少个,可看上去没有一个是他喜欢的:“上一个是二七六,我在拍卖行的编号,他们就是这么叫我。”
这根本算不上名字,只是一个编号,像是物品或者家畜那样被打上标签,我不喜欢这样称呼他。
“格雷斯(Glossy)……”我随口说出这个词,琉璃色是他眼瞳透光的色彩,那是黎明前天空的一抹明亮的青蓝,他大约不知道这些,我也没打算告诉他:“格雷,以后我就叫你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