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雨歇问:“你还好吗?”
徐闻志未曾预料到他首先关心的是自己,诧异地反问:“什么?”
青色发带在风中飘摇,萧雨歇看着他面无血色的脸,问道:“他怎么害的你?时至今日,你还深陷于痛苦之中没有走出来吗?”
这好像是萧雨歇第一次认认真真地询问、并尝试去相信他。尽管这是一个连他自己的系统都判定为假的事情,尽管这更像是一次丧心病狂的栽赃,但这就是他所认为的真相:
陆天阙是他执行第一个任务时的目标人物郑贤的转世,是他任务宣告失败的罪魁祸首,是他绝望的初恋。
郑贤追逐名利、感情淡薄,在A1手中套取了世界总控室的大量资料,并逃亡至其他世界,被中央电脑列为通缉首犯。这段错误的感情让A1遭受牢狱之灾。而后,更是以0.8的任务得分系数,成为捆在他身上的枷锁,让他永远无法触碰到理想的高空。
他做梦都想和郑贤同归于尽,于是在11497号世界遇到陆天阙后,瞒着将他送到这里、一心希望他能够重获新生的系统,用自己的力量,一步步将陆天阙推入死亡深渊。
在这个过程中,陆天阙却始终将他看做自己的孩子,他从中获得了从未体会过的温情。直至萧雨歇入魔,陆天阙随之而去,进入了幽冥古界,离开了他,他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离不开这份温情。
于是,他在11497号世界第二世界线中,像个初生的孩子一样,渴望着陆天阙的爱。却因为A2的提前介入,让他连像样的亲情都得不完整……
他知道,他不应该恨萧雨歇,陆天阙才是那个从始至终都辜负了他的恶人。他从余恨里清醒过来,对萧雨歇控诉陆天阙的罪行:“他利用我得到了一艘穿梭机和《世界维修手册》,扰乱了多个世界的秩序。我锒铛入狱,一生与耻辱相伴,他却来到这个世界轮回转世,罪行一笔勾销,我怎么走出来?”
“轮回转世……”萧雨歇不敢轻易相信,问,“你有什么证据?”
“世界错轨数值、高度相似的外貌、穿梭机残片,”徐闻志一样一样解释道,“我在一百四十年前降落于此时,得到了一份系统自动加载的数据报告,里面显示世界错轨数值为0.420,足以证明这里存在异世界的东西。而后,我看到了和郑贤长得非常像的陆天阙。但这些都不是铁证,我起初也无法完全确定错轨的对象到底是不是他,只是依循着自己的直觉做事。直到……我在这里发现了半艘报废的穿梭机——不是09系统所乘坐的那一艘。”
萧雨歇心脏猛跳,血蹿上脑,晕眩又发热,失力到几乎无法站立,但他却极力把自身感受放在末位,问对方:“A1,你的系统让你降落在这个世界上,他应该比任何人都希望你能拥有崭新的人生,绝不想你继续陷于往日仇恨。那你呢?你同意来此,你又是怎么看待的这个希望?你向萧雨歇介绍自己的真实编号,与他约定下辈子再会的时候,没有半点真心与希冀吗?”
在徐闻志还一心想杀死陆天阙,拾起连世界总控室都宣布结束的逮捕任务时,他
对萧雨歇许下再会之日:春风桃李花开日,秋雨梧桐叶落时。
而今已过数个春秋。
徐闻志却绝情地否认道:“没有,半点真心也没有。”
萧雨歇怅然,说:“幸好他没有信你,否则,他若在幽冥古界一直等你,又能等来什么?”
徐闻志将目光停留在萧雨歇的眼睛上,好像终于有些不忍地开口:“他没有等过我。萧雨歇,问我别的。”
“在你来这里之前,我这具身体原本的命轨是什么样的?”
“六岁家破人亡,九岁被陆天阙从树妖手中救回一命,交由申国大将军养育,成为少将杀敌陷阵,最终战死沙场,时年二十。”
“那你提到的所谓十座城池做聘,又是什么?”
“那是系统的预判和推演,他会在九岁被我救下,由申国大将军抚养长大,我们战场重逢,化敌为友,我割地让城,迎他入门,与他百年无忧。”
萧雨歇听完两条命轨,问:“既然可以改写命运,为何不在他家破人亡这个时间点之前来?”
徐闻志说:“我降落时,已经是树妖噬心前夕。”
“把他抛弃在无人来救的森林里,忘却他的存在,让他沦为被树妖掌控的行尸走rou……”萧雨歇直视他,说,“这就是你为他书写的,他真正经历的、也是唯一的一生。”
是最差的、无可挽回的一生。
两人视线交汇,萧雨歇的眼神充满无可奈何。事已至此,怪谁行事极端、不考虑后果都没有用了。
徐闻志说:“萧雨歇,你的人生,由你自己书写。”
萧雨歇说:“我的人生由我书写,而他的人生是你们写的,底稿是林茂迭起草,由妖界首领撰写,而后交到树妖手中,再落到你的手里,最后由陆天阙写上结局。如若他是你的仇敌,遭受如此痛苦你应当会无比快慰。可他不是,他不仅不是你的敌人,还是你的系统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