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断续续的哭声渐起,在空荡的厕所中回响。
原路返回的岑叙被吓一跳,他透过破损的镜片勉强看清周围的情况,这段走廊没有窗户,黑暗侵袭下头顶的白炽灯无力地发亮,霉菌从角落里悄然而生,待人们察觉时它已经占据了半面墙壁。厕所门紧闭,与昏暗走廊截然不同的阳光从门缝处向外窥探。
好奇心窜上心头,岑叙找到传来哭声的厕所隔间,他瞪大双眼,有些不敢直视眼前的惨状。
如同一团在水中泡发泡烂的面团,alpha瘫软在地上,脚印与污浊的血迹赫然印满白色衬衣,淅淅沥沥的黄水于裤脚上流至地板,那人原本苍白地脸被青紫覆盖,肿得像发面馒头叫人看不清模样,嘴唇表皮有被烫伤的痕迹。他的身子底下尽是燃烧殆尽的烟嘴和被撕碎的烟纸,以及散漏的烟草屑。
空气中混杂着令人作呕的烟味与血腥味,风涌进来掀起阵阵厕所内独有的sao臭气。
在诸多杂乱的气味中,一股干净的檀香味儿乱入,岑叙细细汲取这股味道,勉强压下喉咙里呕吐的感觉,蹲身小心翼翼地询问:“同学你没事吧......”
怎么可能没事,那人带着最后一丝意识陷入昏迷。
岑叙顿时也觉得自己像个傻子,净问些废话,他不知道此人受伤的具体情况,举起手不敢乱动,起身快步跑到医务室,叫来医生把他抬走。
市一中好歹是T市的名校,位于市中区,四周高楼耸立,学校左边紧邻商业街,右边是学区房,对面就是一家医疗设施齐全的三甲级医院,那名受伤惨重的同学被转送到对面医院,岑叙则因为救人导致上课迟到,但算做了好事一桩,老师没有追究责任惩罚他。
转眼一天过去,岑叙听说那人于昏迷中苏醒,他决定下午放学去医院探访他。在此之前他打算先送易感期临近的弟弟回家。
黄昏时分,太阳坠落进西山的怀抱之中,云霞泛着烙铁烧灼似的红,散漫流动于天边一角。街上熙熙攘攘,人们在车水马龙中穿行,路灯斜斜打出暖光,照射在行人神态各异的面容上。
站在十字街口,绿灯亮起,岑叙下意识牵起弟弟的手,却被对方打断。
“哥,我不是小孩子,”岑澍换只手拎书包,用它格挡在两人之间,他先一步走到岑叙前方,侧脸说道:“走吧,绿灯了。”
加快速度,岑叙追上前方的人,用手勾住书包带,“我知道,阿澍长大了,不再是以前的小豆芽菜,但是父亲让我照顾好你,我总得给他一个交代。”
望向慢慢长高要与自己齐平的弟弟,他接着道:“不管怎样,你永远是我岑叙的弟弟,我这个做哥哥的一定要尽职尽责。”
他七岁那年,爸爸死于一场意外。说是意外,但事实到底是什么样子,只有父亲和他知道。
云堵得天空密不透风,压得直教人喘不上气,却又不肯施舍一滴雨,冲洗浑浊的空气,就像大树凭空折断般,父亲一向挺拔的腰弯曲着,他牵起岑叙的手立在墓碑前,突然,一滴水浸shi地面,岑叙抬头看,却发现平时不苟言笑的人正默默流泪,眼里盛满悲伤与懊悔。
“父亲……”小手回握男人的一根手指,岑叙强忍泪水,略微哽咽着,“对不起都是我,要不是我,爸爸也不会……”
温热的手掌覆在男孩儿头顶,父亲阻止他继续说下去,又沉默了许久,语气缓慢而沉稳地道:“记住,要照顾好弟弟,一辈子。”
“一辈子”这三个字就此时刻萦绕在岑叙的心里。
“哥,快走,要红灯了!”
“啊?哦哦哦!”思绪蓦然被打乱,岑叙急匆匆走过去。
等二人过了马路,岑澍放慢脚步,直到两人并肩而行,他才盯着岑叙的脸,一双凤眼如宝石般流光溢彩,他淡然问道:“哥,你是不是去过三楼?”
三楼?考虑到两人不在一栋楼内上课,岑叙缓上三秒后反应过来,弟弟口中所言的是哪里的三楼,他立即回答:“是啊,我还扫把去了三楼。”
接着,他又想到什么,兴冲冲地,像个孩子似地说:“我今天救了个人!也不算救吧,至少是送他去医院了。”
“我听别人说起过,”岑澍步伐放得更慢,连带着岑叙也慢下来,就这样两个人停在了路边,他转头面对岑叙,面无波澜,但语气稍显凝重,“以后别再去三楼了,你知不知道那间厕所平时为什么没人会去?那是周玦的地方,小心引火烧身!”
怎么会不知道,岑叙低头叹气,他每天都会登录论坛关注郁昭华的信息,郁昭华词条下面就是周玦的词条,他想不看到都难。周玦会在厕所抽烟的事人尽皆知,他性格暴戾蛮横,岑叙和他同一年入校,高一的时候岑叙就听闻此人的恶劣行径,论坛中也见过照片,只不过入他校以来并未亲眼目睹过其真容罢了。
他小声呢喃着:“没事的,一路上没见着过几个人,那是我第一次上三楼,以后也不会去了。”
面前人眼里的委屈不经意间透露出来,惹得岑澍于心不忍,他放低语气说:“你答应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