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的时候不小心把货车的箱门带上了,这车厢只能从外面打开。如果这司机完成了当天的活儿,下车走了,他就不知道被关到什么时候了。
只是波丽还没反应过来,房间里已经因为画作的燃烧染上了一层烟尘,那燃烧的味道不着一丝痕迹地钻进他的鼻腔和咽喉,他下意识想到了笔记上的话。
一个巨大木质箱子横在了他身前,波丽撑着箱子把身子前倾,敲开了前面的窗。
那是和她母亲身上同样的红纱,包裹着整个躯体,形成一个人型的盔甲,不同的是其中优先升起的是婴儿形状的红纱,就好像是充气着要被撑爆的红色气球,像个小孩一般的蜷缩着。
这边就有路灯了,明亮的照在波丽的身上,他低头发现自己裤子染一大片红色的东西。
车飞速的快速启动,尾气喷了波丽一身,波丽一身狼狈地往家走,随着晚风,走进了还算亮堂的街市。
这种货车的车厢和前面的驾驶位都有一个小窗,方便司机检查货物。
“小兔崽子,你…你怎么在我车上!”波丽从漆黑的车厢里看不见司机的样子,只能听见他有些发怒的声音。
波丽从箱子上摸了一手好像是漏出来的啤酒,黑漆漆地也看不清是什么,索性蹭了在裤子上,回去洗裤子吧,从车厢翻了下去。
司机明显松了一口气,熄了火,“等着,我给你开门。”说着从驾驶位跳了下来。
耳旁传来镰刀刀刃摩擦地板的声音。
“下次别瞎玩了!”司机训斥着,都没看他,留下给背影回了驾驶室。
“叔叔~”波丽尽量把声音压的嫩一点,“我们玩抓人游戏,我藏进来睡着了。”
“离她远一点,一旦接触到怨念过深的东西,时间就会回溯。”罗毅提醒他。
波丽大口地呼着气,靠着车厢蹲了下来,车厢内部一片漆黑,随着颠簸,几个空的啤酒瓶子滚到了他的脚边。
风吹开了一排的窗帘,光线从外面照进来,满屋的画作开始燃烧,片刻之间便化为灰烬。
手指沾了上去,往鼻子底下一闻——是血。
狠了狠心,往车厢深处走去。
他一步都不敢停下,身后的罗毅迅速地追了出来。
而从小拉扯周胖子长大的奶奶前些天走了,下葬的钱是波丽父亲给垫的,波丽本来不想叫他,但是现在能找到的人只有这些了。
罗毅毕竟还是个人,和汽车赛跑怎么都追不上的,过了没多久,还是被车甩开好远。
波丽以最快的速度找了两个人,一个是开饭店的孙斐斐的哥哥孙桥,另一个是他们学校的周胖子。
波丽就快被燃烧的画作熏的难以呼吸,他掐着自己脖子从另一侧的门冲出去,直到走廊,毫无犹豫地从二楼跳了下去。
几个人准备了个皮包,买了些能想到的用具,有刀绳子手电筒什么的,还有一堆吃的作为补给,
司机显然不知道车厢里还有个人,吓得急刹住车,波丽的头一下磕到司机的椅子上,磕得直晕。
罗毅没有回答,只是低下了头。
听不懂他话里的意思,只是反问道:“换做是你呢?”
波丽感觉到身后一阵凉气,从他的腰爬上他的脊背,那是一只冰凉的手。
孙斐斐她哥一直和他们关系还不错,就是有点游手好闲,靠经营自己家饭馆和打些零工维持生活
那箱子里不是啤酒?波丽心里一颤,他望着货车开出去的方向,不是啤酒厂,而是——小秃山。
车厢的门啪的一声开了,外面没想象中的亮,这边已经算是往山里走了,都是土路,也没什么光。
苗苗的眼眶深陷着,嘴唇也是惨白的,身体跟着瘪下去,罗毅每靠近一步,她整个人就腐烂一般的垮下去。
只看见罗毅单手凌空在胸前画了个符咒,用虎口轻轻向前一推,那掌风直穿过蜷缩着的婴儿躯壳,来自母体的红纱迅速收缩了起来,裹住小小的婴儿。
他有一种极其强烈的感觉,这里一旦弥漫起烟雾,那么他将暂时失去一段记忆,那么这样事情就变得更加不可控。
波丽想抓起苗苗一起走,那手刚接触到她孱弱的手腕,那具躯壳就整个塌了下去,变成了人皮一样的躯壳,像个随便丢弃的衣服一样搭在椅子上。
前脚刚出别墅区,回头一看,罗毅已经从路口冲出来了,不出一分钟他一定会追上自己。
波丽想抓住她的手,却发现苗苗的手上浮出一片血红,蹭到他的身上在皮肤上留下一边浅浅的红色印记,很快又消失了。
司机似乎在害怕什么一般,从后视镜不可能看不见有人在追车,但是车速还是愈来愈快。
迎面一辆空箱货车就要启动,波丽踩着巨大的车轱辘就进了车厢,从黑漆漆的车厢刚好看着罗毅追着汽车跑了下来。
那司机叼着根烟,踩着前轮子往车上上,肚子上的肉一颤一颤的,迎着月光勾出个轮廓,波丽觉得有点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