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说,今日一别,便再也不见了。
可是只要一想着,往后她会遇着其他人,与人欢笑,与人悱恻,他便觉得嫉妒。他恍然发现,他又破了戒的。
那些话,他不想说了。
“你是不是生我气了?因为我要杀了你......师父?”离歌愣愣地望着迦叶,她听得出迦叶未竟的话语里的决绝。她慌张地拉了拉迦叶的手,无助而茫然。
迦叶缓缓吸了一口气,他只觉得自己的心口疼得厉害,但是面上却依旧是一片平静,他低声道:“如果我说是,你会不去杀我师父吗?”
离歌慢慢松开迦叶的手,她没有解释其他的,只是沉默地看着迦叶,好一会儿,才轻声应道:“不会。”
迦叶闭了闭眼,他苦笑了一下,道:“清欢,佛骨舍利,我会给你,往后你不要来法正寺了,可好?”
离歌听着迦叶这话,她的身子微微颤抖,她知道,这是迦叶在和她做交易。选了佛骨舍利,那么便不再去报仇。他们也不再见面,过往的一切,如梦如幻露,烟消云散。
迦叶问过那么多次的‘可好’,唯有这一次,是如此难以回答。离歌只觉得自己好像忽然不会说话了,她的目光一直落在迦叶的面上,对上迦叶的双眸,那双眸子里藏着一些她看不懂的东西,可是却让她难受得紧。
离歌别开眼,她听到自己漠然的声音浮起,很轻,却又重得令人无力承受,“好。”
迦叶不动声色,听到离歌的回答,他微微松了一口气,但是心口出密密麻麻的疼痛却是越发剧烈,几乎令他透不过气,喉咙里的血腥气息一层又一层地涌上来,他抿了抿唇,小声叮嘱道:“明日,我让人把佛骨舍利送来给你。你好好地随人回去,往后出门在外,一定要谨慎。”
“回去后,我便要闭关修行了。”
离歌抬眸看去,她面上看着一片默然,可是那双发红的眸子却看得出来,那里边涌动着委屈,她低低地问了一句:“你要闭关多久?”
先前明明答应了不见,可是心头却总是还有那么一丝侥幸。
迦叶垂下眼,没有答话,过了片刻之后,才轻微地应了一句:“很久。”
带着肯定的话语和遗憾一同入了离歌的耳中,分不清是失望还是难受,离歌的鼻头酸酸的,她咬了咬牙,又问了一句:“那你出关以后,会不会下山?”
她不去法正寺,但若是他下了山,她可以远远地去看一眼,总还能见上一面......
迦叶直直盯着她,眼中流淌出一抹难言的情愫,他的面容仿佛是在眨眼间褪去了所有的血色,毫无生气的苍白在大红的婚服的衬托下,显得异常刺眼。
许久没有回话,离歌仿佛是意识到自己的唐突,她摆了摆手,慌不择言地道:“我、没什么意思,就随便问问的。”
迦叶看着这般小心翼翼的离歌,他心头涌起一股心疼,他记忆中的离歌是肆意的,是随心所欲的。他伸手将离歌拉进怀里,抱得紧紧的,甚至因此牵扯到了伤口,他似乎想要将离歌揉进骨血里,这个怀抱带着一抹莫名的悲戚。
离歌入了迦叶的怀抱,他的怀抱太冷,在浓郁的药味中夹杂一缕若有似无的血腥味,她的身子有一瞬间的僵硬,但是很快便就松软下来,她的手轻轻地环住迦叶,将自己埋在迦叶的怀中。
她混乱的神思在这一刻安静了下来,谁也没有说话,屋子里是静谧的。过了好一阵子,燃烧的龙凤红烛爆出一丝轻微的呲声,在寂静的屋子里异常清晰。
迦叶的声音轻飘飘的,冷冷清清,他的面上闪过一抹痛楚,嗅着离歌身上的淡淡的香气,饱含歉意的话语出了口:“我要闭关修行,要好长一段时间......以后,再也不会下山了。”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小声地在离歌的耳畔道:“我是法正寺这一代的圣僧。”
迦叶的话语以及清冷的气息一同入了离歌的耳,她眼中的期盼一点点消退,那一丝光慢慢地泯灭,最后她闭上眼,带着浓浓的鼻音,低低地‘嗯’了一声。
她没有哭闹,没有哀求,没有挽留。这是她的选择,也是迦叶的选择。
屋外已经是一片漆黑了。
离歌送迦叶出门的时候,两人身上的婚服都还未褪下,她站在门口,看着迦叶对着她躬身一礼,而后转身没入黑暗。
她一直站在那里看着,直到迦叶的身影完全看不到,可是她依旧没有回屋,一身的大红婚服,在昏暗的烛火下,透出一抹凄凉。
他们不过是刚刚缔结姻缘,不过是短短一刻,屋中的龙凤烛火都尚未燃烧殆尽,他们便分道扬镳。离歌站了好一会儿,她勉强挤出来的笑一点点地敛去,最后留下一片木然。
很快,木然变成了难过,难过融进了委屈,她的眼眶红了一圈。
不知何时已然回来的玉瑶走近离歌的身边,她看着离歌一身的婚服,眼中闪过一抹复杂,而后伸手拍了拍离歌的肩膀。
从离歌和迦叶在院落中拜堂的那一刻,她便回来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