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追随他的甄婆婆有些看不下去了, 抻量半天还是开口道:“小公子, 烧墙、做饭都也好说, 但是这做衣裳总得看看姑娘体量、问问人家喜好罢。”
她半截身子入土的人, 自然能猜到谢沣与那姑娘之间的关系,稍一顿,她试探发问:“或者,公子可是知道人家姑娘的体量与喜好?”
谢沣愣住,轻轻摇头,摆了摆手让其他人先去忙自己的事,只单独留下了甄婆婆。与周婆一样,甄婆婆也是母亲的陪嫁,后来母亲去世后未留在安乐侯府,而是又回了谢府照顾自己。
在谢沣父母俱是缺位的幼年时光里,大约除了外祖父母与舅父舅母,再亲厚的就是她们了。、
又或许,与她们还更亲厚一些。
“婆婆,”谢沣有些不好意思,“我今夜接来的女子,名唤月棠,是城内寻味小筑的店主人。”
甄婆婆慈爱笑着,回道:“寻味小筑,我老婆子也是有耳闻的,那店主人是个有本事的。”
“是,”谢沣点头,“婆婆,她身世可怜,拐过年来不过双九年华,已失了恃怙。”
“唔,”甄婆婆眼中闪过一丝伤感,这世上可怜的人多了,便说如今立在我眼前的小公子,说起来出自钟鸣鼎食之家,可心里又如何不苦呢?
甄婆婆不答话,谢沣也沉默了许久,后才开口道:“婆婆,她还是我心上人。待日后山河平定日,我是要娶她的。”
总算是等到了这句,甄婆婆见他少年郎情窦初开的腼腆模样,忍着笑问:“那小公子可是需要我做些什么?”
“是,”谢沣轻轻叹了口气,“她从登州来,在那里结识了周婆的干女儿阿双。二人一道开店寻亲,但是就在今日,阿双就寻到了自己的表兄。她心里极苦,如今又生了病,最是难过。我是男子不好近前照顾,还请婆婆帮鸣苍妥善照顾她。”
甄婆婆近前拍了拍他手,“放心吧,我去看看。”
说着话,甄婆婆进入了外间,站在内间门口轻轻叩了三叩。
里头有猫叫一般的声音顺着门缝溢出来,“请进罢。”
听着话音倒像是个好性子的,甄婆婆想着,推门进入了室内,如今暖墙已烧上了,屋内热乎起来不少,但似仍是不够。
“姑娘,身子可好些了?”甄婆婆凑近床边。
“好多了,”寻月棠挣扎着坐起来,在榻上见了个礼,“月棠见过婆婆,请问婆婆,三哥此时去了何处?”
她问这句时,眼圈都红通通的,嘴巴轻轻翘起,一副病容也掩不住清丽容颜,多一分则妖、欠一分则淡,这样恰到好处的美貌......若是姑娘还在,应该也会喜欢。
“他啊,去找林二公子了,一会儿就回来,”甄婆婆回道,“我姓甄,你可以与三公子一样叫我甄婆婆。姑娘可有什么想吃的吗?”
寻月棠头昏脑胀,轻轻摇头,“多谢婆婆,只是并无什么胃口。”
“最好还是用上一些,一会儿林公子到了大约就要号脉开药方,若不先吃些东西垫垫,空腹用药肠胃难受。”
进门这会儿她已经看出寻月棠是个有礼的姑娘,此刻着意拒绝应该是不想麻烦她,便试着与她拉家常,“听闻姑娘从登州而来,与周婆相交极深。不瞒姑娘说,我二人曾共事十几年,关系最是亲厚不过。姑娘若不嫌弃,将我看做周婆婆就是,怎样与她相处,便就怎样与我相处。”
言外之意,千万别客气。
寻月棠想的,却与甄婆婆的出发点完全不一样了。听到甄婆婆说这个便猜到她应该也是京城谢府来的,想来也是看着三哥长大、极为亲厚的家仆,于三哥来说大抵就像长辈一样。
既是长辈,如何能让人来照顾自己呢?
——“多谢婆婆,只是,月棠眼下并无事要帮忙。”
甄婆婆也没勉强,只是嘱咐了句若有事就再叫人就是,门外都有人候着的,说完便离开了。
只是这样打了一通交道,却让甄婆婆对她更满意了:能进府上,想必是知道三郎身份的,来了之后没有仗着自己“准王妃”的身份颐指气使、对下面人呼来喝去,足够说明知礼。
若不是因为现在年关馆驿暂歇无法传信,她恨不得要将这事儿传给千里外京城的老夫人了。
三公子这些年都不曾让女子近身,连圣人赏赐的女子都不曾碰过,简直成了老夫人的一块心病。
只是,她晓得老夫人的,她如今曾孙辈已有好几个男女,并不是担心谢家子嗣绵延的问题、更不是担心三郎可有隐疾。
当年小姐意外身故,算作为情而亡,三郎知晓后性情大变,放弃京中前途一片大好的文职毅然从戎,几年未再回京。
老夫人真正担心的,是他被上一辈的恩怨困住,不肯放过自己。
若能找到心仪女子,那真是天大的好事,莫说还是个这样有本事、知礼仪、好相貌的。
她出门,正遇上三郎、林二公子以及那条大犬。
林勰犹在咕咕哝哝,“谢鸣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