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说果然无甚东西好探,不过落实了先前已知的线索而已——车马两辆、按时前来、身携异香……谈风月兴致缺缺地看着那鬼兄与空气交谈,在心间盘算起了回去后该以何种说法应付宫不妄,垂在身侧的手却忽地被人勾住了,一小股极细的怨煞之气自肌肤相贴处缓缓渗入了他的体内。
不过一霎,原本看不见的鬼影便显现在了眼前。
仗着宽大的衣袖作掩盖,秦念久轻勾着这老祖的手,撇开眼去没看他,以气声道:“……这下能看见了?”
“……”绝口不提自己只需开个天眼便也能看见,谈风月幅度细微地点了点头,“还是天尊有办法。”
所见的共有五人,一人正在与那鬼兄清算货物,余下四个则正脚步不停地穿梭于门洞与马车之间,或将装有琉璃的木箱运至车上,或将货物从车上取出,送向门洞,双手像能携千钧重似的,一摞稳稳搬起七八个大木箱也不在话下。
只是能看见了,也没能发现什么新鲜线索,不过佐证了这五人确实是鬼罢了。
既然是以禁术Cao纵伥鬼,自身上便带着“恶”,也不怪他们进不了城去,只能在门洞处交接货物了。谈风月看着那五人如出一辙的容貌,同样以气音忖道:“……原来伥鬼就是这副模样么。”
他们说话的声音虽低,那边正核账的人却耳朵一动,十分机警地抬头看了过来,秦念久与谈风月连忙垂手站好,不出声了。
“都是对的。”那人将手上的账目递予身旁鬼兄,“去把剩下的都运来吧。”
又冲谈秦二人道:“你们两个也别闲着,过来一下。”
鬼兄微微一顿,依言转身离开了,秦念久与谈风月并没作迟疑,屏息并肩走了过去,一副也无七情的模样,木木等着那人吩咐。
那人拿寡淡的眉眼打量了他们片刻,没指示他们干活,而是问起了话来,“你们是何时进城的?”
许是他对比了一番这二人的长相,觉得秦念久较为面善,因而是对着他问的。秦念久便答:“上月。”
那人干干哦了一声,嘴角的弧度十分僵硬,“城中一切可安好?”
……这话问的,怎么还怪殷切的呢。秦念久点了点头,“安好。”
那人也点了点头,又问:“你们宫城主,可也安好?”
他话问得关切,语调却十分平板,像是例行公事一般,秦念久猜他是受主人之命来问的话,便试探性地道:“总的安好。不过……”
那人一愣,似是没想到般,面上表情空白了一刹,再开口时语气便着急了几分,一连抛出了好几个问句,“不过什么?有何处不妥?可是城主身体抱恙?”
果然如他猜想的那般,这些人不但无意加害于宫不妄,反倒对她关心有加……听他话中的焦急不似作伪,秦念久心稍定,不缓不急地呆呆答道:“不过城主说,无聊。想有猫狗作伴。”
那人听后轻舒了口气,嘴角又僵硬地提了起来,“好说。下月我们再来,给宫城主带上几只便是。”
说罢,他挥了挥手,示意他们一边凉快去,两人便木然地走至了不远处的树荫下。
一脱离了那人的视线范围,二人表情皆是一松,不着痕迹地相视了一眼。
“果然是为宫不妄而来的……”秦念久小声道,“就是不知究竟是何人所派,又从何处而来、往何处去……”
谈风月亦把声音压得极轻, “往马车上贴个能作追踪之用的灵符也不是不行……不过这背后的人能以禁术铸‘无觉’,还能自如地驱使伥鬼,怕是修为不低,恐会被发现……”
“……话说回来,”秦念久轻皱起了眉,“……那人如此大费周章地‘复活’宫不妄,还暗里保了她这数十年来安乐无忧……何至于此啊?”
说着,他蓦地一顿,对上了谈风月的视线,“……该不会……”
谈风月显然与他想到了一处去,“许是那蓝衣师兄。”
于梦中得见的,那蓝衣师兄心悦宫不妄,劳神费力地为她铸剑,与她玩闹——若这一切都是他所为,似乎也说得通。
“可是……”秦念久目露不解,“若真是他,为何他又从不现身呢,就连想问她的近况还要托伥鬼来传话……”
“天尊莫不是忘了,”谈风月道,“但凡与宫不妄死事相关的——”
秦念久一怔,不说话了。
不多时,两边货物皆已交接运送完毕。折返回来的鬼兄与为首的那人最后清点了一遍单子,又从他手中要来了新的货单,便送他们上了马车。
没忘记搁在一旁闲吹凉风的谈秦二人,鬼兄站在城门边,冲他们招了招手,“回了。”
秦念久应了声,松开了勾着谈风月的手,与他一同跟上了鬼兄的脚步。
即将要穿入门洞的一瞬,他与谈风月不约而同地开了天眼,无声回首望去——
一眼悚然。
天眼之下,鬼现本相。只见那正翻身上马上车的五人,不过是五坨模糊扭曲、正缓缓蠕动不停的sh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