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年代兴起了“炒股热”,不少的普通人都因为站在股市和时代的风口飞升成了深交所和上交所的大户,穿名牌、上电视、吃鱼翅。但一将功成万骨枯,除去这小部分传奇人物,更多的是连计算机都没碰过,对股市一窍不通的普通人,在他们眼里,买到就是赚到,结果跟风股chao,挥泪斩仓,头破血流。南云芳是懂行的人,她暗中租借大量他人的身份证来买股控股,囤积股票再抬高价钱卖出。于此同时,在美、英、德从事股市与私募基金事业的朋友也联系了她,这些人利用中国人民对于财富和幸福生活的强烈追求和深植于脊髓之中的从众和盲目心理来大肆入侵中国股市,赚了几百万欧元(徐家清的批注:这部分money当然不是南云芳女士一个人的,应该都存在境外的私募基金里。)。
按着南云峰在1992年“股灾”时的分析,叫做“中国股市就是一台世界的提款机,美利坚,德意志,英吉利,法兰西,哪个闲着没事了,走到机器后头踹两脚,就有源源不断的人民币吐出来。炒股赚钱不难,难的是沉得住气,不在股市里头赌运,左右横跳。一营二平七亏损的事儿就不会砸在你头上。”南云峰知道自家妹妹从事的是什么勾当,96年涨跌停板制度引入时,南云峰给远在深圳的小妹去了通电话,他只说了一句话,“云芳,刘家的三婶子你还记得吗?你小时候给你扎过羊角辫的,昨天,她犯了心脏病走了,因为炒股。”说完就挂断了电话。南云芳明白二哥的意思,不声不响地收手,撤出了中国股市。
1999年,澳门回归当天,正是南云芳的四十八岁生日。此时二人在西京。李迪把南云芳约到了他和战友一块儿开的当地的歌舞厅里。二人到时,歌舞厅里的营业演出刚刚结束,舞会却才开始。跳舞的人非常多,都是一对一对贴得紧紧地在那里晃,旋转的播洒着碎点的灯光,使所有人如同幻影和魔鬼,无法辨清那是谁和谁。李迪问南云芳,你觉得吵不吵,闹不闹,你觉得吵闹,我立即把这群妖魔鬼怪全部轰走!
南云芳看上去依旧年轻,这点和他二哥一模一样。这是南家人强大的年轻基因起了作用。近五十岁的女人却有三十岁女人的容貌与身材,但单有一处是她眼角的鱼尾纹十分明显,因为这十年跟着李迪,走到哪她就笑到哪,皱纹自然就生长了。
此刻她又笑了,李迪爱看她的笑容。过去李迪和许多眼光低的血rou汉子一个德性,就喜欢大胸大屁股,走起路来颠颠的,隐隐散出一股膻腥之气的妖艳女子。可自打十年前在南家和南云芳见了第一眼,李迪就彻底变了。南云芳的双眼深陷,眸子黑亮,颧骨微凸,很像越南姑娘。她锁骨耀眼,是男人最想亲吻的地方。她腰很细,行动起来如一缕轻烟。她每次一开怀的笑,眼睛、眉毛和嘴巴就会弯成好看的月牙,让李迪挪不开眼。
“过生日而已,不讲那么大的阵仗。今天是举国欢庆的日子,把别人赶出去,多扫兴?再说了,这歌厅里好多美国人呢。”
“去他妈的美国人。这是老子开的歌舞厅,老子不让他进,他能进来搂着小姐喝花酒?”
说完从夹克内层里掏出来一张照片,扣在吧台上。南云芳想看,李迪说:“打个预防针,可能会吓着你。”
照片里是一双被砍下来的手。南云芳凝视着这双失血惨败的胖手,一大口洋酒入了喉。
“阿芳,这就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马文博的手。”
南云芳默默含了泪,但翻着眼不让泪落下来。她问:“你给我看这个干什么。”
“虽然这十年里你从来没和我说过,但我知道,你最放不下的事儿就是你当年在哈松被欺负的事。你放心,这不是我干的,我认识黑龙江那一带一个姓乔的大哥,这个马文博是个不可救药的赌鬼,输掉房屋财产,输掉老婆孩子,后来他拿自己的身体做赌注,惹了道上的人,老乔就卸了他一双手。阿芳,只要你一句话,我就让老乔把他的命拿了。”
“你怎么整的像投名状一样?我不是走黑的大姐。”
李迪拉起南云芳的手,心突然荡漾起来,十年了,该是时候了。
“阿芳,我想问你一句。你当初为什么愿意和我李迪在一起?”
南云芳瞅他一眼,嫌他此刻还提这样的傻问题。她深陷的眼睛闪烁着果敢的光亮,显示她决心已定。
“因为和你在一块,我觉得快乐。一看到你,我眼里头终于不再只是对于命运的怨恨和不甘心了。”
外头开始下雨了,街面上溅起来水花。过去的十年隐隐涌上二人心头。
“李迪,我也想问你一句。我现在已经要五十了,人老了,眼花了,没办法给你生孩子了。你为什么还愿意和我结婚呢?”
“五十岁算什么?阿芳,就算你七老八十了,我也还愿意和你在一起,哪怕你还说要考验我不和我结婚,我也一样愿意和你在一起!孩子不要了,不是有文瑛和英亮么?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李迪就认定了,这辈子,我就赖到你身上了。我现在无父无母,也没有兄弟姐妹,你是唯一陪在我身边的妻子。阿芳,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