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别扭的看着身侧那个在黑夜里也异常醒目的大光头,怎么是自己平日里对他太过热情与友好了吗?就这么大剌剌的靠在自己身上,这种腻歪的劲儿胤禛从没有在任何人身上感受过。
明明生来都是皇子,怎么就好像整个紫禁城的规矩都对他不起作用呢?
而正被人嫌弃的胤祺,只连拉带拽的将胤禛又按回了床上,温热的呼吸规律的打在胤禛脖子处,让他不自在的有些慌张。他从未与人同睡过,手不知道该如何摆放,腿不知该伸直还是弯曲。
说是手足无措,毫不为过。
胤祺微微抬起头倚在四哥的身侧,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身旁这个冷冰冰的四哥身上有股子好闻的书墨香味,就像他这个人总是冷漠不易让人亲近的,但你却又总不是忍不住想要靠近。
“四哥你放心韶华没事儿,李太医不是都查清了吗?是花粉过敏加上我那不着调额娘的过夜牛ru刺激的才导致如今模样,本就与你无关的事情,不要愧疚四哥!”
胤祺真诚看着胤禛,老神在在的说话样子头一次不那么……像胤祺了!
胤禛瞪大双眼望着床帐上挂着的小猫咪,似乎并不想接胤祺的话茬,反而没头没脑的突然说道:“人家都挂小老虎,偏你挂一只小猫,连衣服上绣着的都是猫。你就那么喜欢猫吗?”
胤祺用力的点了点头,虽然不知道胤禛能不能看见他却还是这么做了。他认真地解释道:“这不是猫,这是我的珍珠。”
“珍珠?”胤禛有些疑惑的转过头,可话刚问出口就突然想了起来。
胤祺口中的珍珠应当是他很小的时候养过的一只猫,那猫通体白毛,有一双澄蓝如琉璃的圆圆眼睛。这猫养得极好,胤禛从前去给皇祖母请安时见过几次,毛发顺柔漂亮不说,脾气秉性也极为温顺,就像是通了灵性一样。
“是我从前养的猫猫,叫珍珠啊!你忘了吗四哥?就是那只爬上树帮我捡沙包的猫啊!”
虽说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深夜,可只听着胤祺口中的语气,便知道他此刻该是怎样一种神采飞扬的神态。但这样的兴奋并没有持续多久,很快他便有些沉默不说话了。
话说得没头没尾,胤禛刚问道:“怎么了?”
“有一天珍珠突然就不吃东西也不喝水了,谁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我求了皇祖母甚至让李太医来看看她到底是怎么了!但他们都查不出来,不知道是珍珠生我气了还是珍珠病了又或是得了什么病,这些一概不清楚。我只知道珍珠她连最爱吃的炸小黄鱼……也动都没动。
再后来……她就不见了。”
胤祺说话得声音十分低沉,明明还是小nai音却无故让人觉得悲凉起来。作为一个小少年得胤禛自然知道结局大概就是猫死了,但对于还年幼得胤祺他并不想这么直白的告诉他这样残酷的事实。
于胤祺而言,死亡还是很遥远的事情。尽管在经历自己直接或间接害死亲妹妹的时候,他也不过胤祺现在这个年纪罢了,但他总还是尽可能的想要维护着胤祺的,哪怕是让他再那么天真无邪一年、一天也都是好的。
人生而无知,所以没有烦恼。
可这样想维护的心却驱使的他不知道该怎样去安慰胤祺,久久的沉默之后反而是胤祺先开了口。
他道:“好汉说珍珠是自己溜走了的,在一个星光笼罩青砖石的夜晚,在一个月光朦胧美好的夜晚,她就像我一样怀揣着对外面世界的好奇,好奇的离开了这四四方方的地方……去看看外面该是什么模样。
可能去了皇祖母想去的故乡蒙古草原,也可能去了我额娘的家乡盛京,又或者去我一直很想去的……画上的江南。四哥,你说珍珠她去哪了呢?”
胤祺的声音平淡而又稚嫩,面对着这样敷衍小孩子的话语,熟悉的不禁让胤禛想起了那些照顾自己的嬷嬷们向自己撒的谎,那各种各样无比拙劣只能欺骗小孩子的谎言。
但有些时候,他宁愿这些不像话的话,才是真实的现实。
“大概禁不住你天天念叨,去了江南?许是徽州,扬州,又或是杭州也说不准呢!等你长大了,就去找她?你们会在莺柳鸣春的江南再次相逢的!”
“呵……”胤祺突然笑了一声,这是从来不像他的笑容,疏离而又世故的笑容就像个大人听见这哄孩子话的反应。
他道:“我知道她永远留在紫禁城了,我和她永远不会相逢了,就算再见了那也不是珍珠,而只不过是一只像她的猫罢了!”
说着胤祺突然转过身,莫名其妙的说道:“好汉总是说,过去的就是过去了,错过的就错过了,人总是要向前看的,就把珍珠永远藏在心里!”
“就把她……永远放在心里!”胤禛重复地念叨了一遍,若有所思的再次看向帐子中挂着的那只小猫咪,好像是时候该和她……和他的妹妹说再见了!
不是忘了你,而是将你永远藏在心里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说一下历史上确实是德妃有一个只活了两个月的女儿,当然大概率是夭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