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睁眼,已经到了晚上。
一天之内把喜怒哀乐惧里的三项都感受了一遍,不愧是我。
我盯着陌生的屋顶开始发呆,想自己的处境。
下午那会我说完那句话恨他就晕过去了,看样子张然这狗贼还有那么一点良知,没跟我来个重伤睡jianplay,保留了他身而为人最后的一丝人性。
脑子里的胡思乱想很快被开门声打断,我扭头一看,就看到了目前我最不想见到的那个人。
“醒了?”张然端着饭走到我的床边,弯腰把餐盘放到床头柜上。
这个人凭什么在对我做了那种事情以后还能用这么平常的态度和我交流啊?
我动又不太能动,只好睁大眼睛狠狠瞪着他。
如果眼神能杀人,想必这个狗已经被我千刀万剐十万次了。
然而张然仿佛给自己开了个护盾,直接抵抗了我的眼刀攻击。
晦气。
狗贼没事人一样把我扶起来坐好,又支起来个小床上桌,把他拿过来的餐盘一个一个放到上面。
最后才终于开口说道:“要打要骂等你吃完饭再说,一天没吃饭了吧?”
我被他一提醒才感觉胃里绞着痛,刚才还以为是因为肚子被打了,没想到竟然是因为没吃饭饿的。
看着床上桌上飘来的阵阵食物香气,我不争气地咽了咽口水,思想斗争了半天,最后还是收起脾气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
小菜是清淡的白灼菜心和莴笋炒蛋,量不大,都盛在Jing致的小碟子里,旁边还配了一碗热气腾腾的南瓜小米粥。
张然端起粥碗,与粥面平齐浅浅地舀了一勺,又吹了两口,这才送到我的嘴边。
绵软可口的粥缓缓进入食道,总算是安抚了我正在叫嚣的肠胃,腹部隐隐作痛的感觉终于慢慢地消失。
我一时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和表情面对张然。爱与恨纠缠,厌恶与感恩并列。
好像怎样都会让自己委屈,怎么选都没办法得出最优解。索性暂时丢掉大脑和智商,全心全意投入到被投喂的满足感中。
不得不说张然很会照顾人,多吃八年饭就是不一样。他知道舀粥的时候贴着边舀,这样喝起来不烫,也知道我不喜欢吃葱和蒜,所以夹菜的时候会专门把调料挑出来。
一顿饭就在我们俩的沉默之中喂完了。
我看着他低头收拾餐具的样子,没来由地,一股不甘再一次涌上心头。
“张然,”我看着他,企图从他眼中看出什么来,自己都没发现自己的声音带着一点哭腔,“你知道我是谁吗?”
张然拿餐盘的手顿了顿,低声叹了口气,又抬头看我,“别闹,沈凌。”
这句话他经常说。
在我撒娇想让他直接射进来的时候他说过;在我早上起不来床不想上学的时候他也说过;在我故意趁他和客户打电话的时候偷袭他的时候他还是说过。
只是这一次,我在他的言语中听到了与往日不同的僵硬语气。
我垂下眼睛,终于还是死了心,低着头轻声说道:“知道了。”
张然可能也察觉到自己说话的生硬,只好软下语气来找补,“我不是那个意思……”
说着又想到了什么,“你的手机掉在路上,损坏太严重,已经打不开了。”
我这才想起来自己为数不多的财产,听到手机坏了一愣,“啊……”
张然打断我,“我这有个之前换下来的备用机,你不嫌弃就先用着,至少先给学校请个假。”
我有些焦虑地咬了咬嘴唇,想了半天,回了一声好。
真没用啊,我自己。
被喜欢的人当了半年的替身不说,话说开之后还被他强jian一回。最后受伤了还得受他照顾,拿他的东西,吃他的饭。
我回身重重将自己靠进床头,闭着眼睛轻笑了一声,嘴里喃喃自语道:
“我可真是个笑话。”
张然很快把他所说的备用机拿给了我,跟我手机一个牌子,看款式是一年前出的型号。
还贴心地帮我把卡插进了卡槽。
等待开机的过程中,我把手机翻来覆去看了很多遍,连道划痕都没有,怎么看都不像个已经被淘汰的手机。
我想了半天,觉得大概是张然比较爱护手机,使用痕迹都比较浅的缘故。
在新手机上登录各种软件和账号费了一番功夫,当我终于登上微信之后,只看到代表未读消息的红点接二连三地出现。
我没管那些,对着医院的病理报告和自己的胳膊拍了张照片,发给了班主任。
我们班主任是个随和的中年人,年纪看起来和我妈差不多大。教历史,平时喜欢端着他的保温茶杯在教室里转悠,整个人充满和气,我们都叫他老郑。
老郑看起来还没休息,看到我发的消息立刻给我打了电话。
“喂……”我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老郑焦急的声音通过听筒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