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明年春,临州冬雪消融,济苍山上的苍松翠柏几经寒霜不减威风,傲然挺立,松风颂钟声,针叶露沾衣。
龙华佛寺位于济苍山山腰,青瓦黄墙,从上俯瞰,融入松林。
佛殿内,颜子箴双手举起三炷香,他抬头仰视,香烟缭绕间,高高在上的三尊佛神情不悲不喜,敦厚肃穆。
倘若神佛真的有灵——
他将三炷香插入香炉中。
万望护阿黎平平安安——
又跪于面前的蒲团上,双手合掌。
早日归来。
再三拜,方起身。
“施主,住持请您客堂一叙。”门口小师父双手合十朝他鞠一躬,指引他到了一间客堂。
房内简洁素雅,只桌上放了一壶刚泡的茶,茶香清韵。
起身的师父慈面白须,应就是住持,见他亦躬身,“老衲法号释尘,颜大人请。”
“见过释尘大师。”
“明日才是正月十五,庙会尚未开始,颜大人今日上香所为何事?”
“为私事,本不欲打扰大师。”
……
待他出来时,天色已暮,万籁俱寂,夕阳斜斜倾洒在杏黄寺墙。
大师话犹在耳。
“颜大人捐的功德无量,自是诸事顺吉。”
“然,种如是因,收如是果,莫强求罢。”
何为因?何为果?
……什么又谓强求?
迎面山风吹满怀,山路崎岖,下山路更滑,颜子箴侧身,让身着姜族服饰的一队商人先行。
“还要多久才到,累死我了!”人群中一个少女忍不住抱怨,戴着银镯的纤手覆上额头擦拭。
“快了,阿莹跟上。”前面的青年驻足朝她伸手,阿莹立刻小跑去够,不料撞到了人,脚下一滑——
她面色惊恐地看着逐渐放大的泥土地,害怕地闭上眼,只求摔便摔了,可千万别滚下去。
然而意料之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双臂被紧紧握住,她抬眼就看到沉静似水的一双眼。
她还未反应过来,那人已经先松开她,只对赶来的阿固说:“照看好小孩。”错身离开。
“多谢兄台!”阿固冲着远去的背影喊道。
阿莹白净的脸逐渐发烫,忍不住嘟囔:“谁是小孩啊!”
“不小不小,我们阿莹是十四岁的大姑娘啦。”阿固在妹妹头上揉了揉,少女额前红珠流苏一晃,不好意思地转身跑远。
承安十四年正月十四,庙会如今还未开始,济苍山脚下已经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灯,一路五色纷呈连到临州街市。
翌日,颜子箴在济苍山下进行了元宵佳节和大庙会的剪彩,释尘住持与他一道给彩车上的释迦牟尼佛神像上香,祈福,驯兽师驾驭着一匹威风凛凛的狮子和四匹马,拉着彩车开始出巡,至此,盛会开始,为期十天。
紧跟在彩车后的各种杂耍和舞蹈,沿途夹道尽是各国各地的商贩小摊,敲锣打鼓,好不热闹。
阿固在人声鼎沸中看到了一个眼熟的人,抱起阿莹指给她看:“昨天救你的人!是不是?”
“他居然能和释尘大师一起剪彩,他不会是临州太守吧?”
“早听说临州换了新太守,没想到这么年轻。”
临州太守……那是什么官?很厉害吗?姜族族长之女?从小被宠到大?第一次出远门的阿莹陷入沉思。
颜子箴结束仪式,便寻了个不那么热闹的茶馆三楼,静静看着空前繁盛的大街,忽然就想到他和原黎刚到临州时的样子。
彼时人心惶惶,如今尽展笑颜,想必这就是他所为之的意义。
颜子箴不知坐了多久,思绪偏远,忽的被馆内戏台上的声音拉回来。
此时正唱到:“游子魂销青塞月,美人肠断翠楼烟……”
……这几天怎么尽是听到显晦的话。
他敲了敲桌子,让人换了一台戏。
承安十七年,正月十八。
济苍山下的舞台上,一名异族美人正在翩翩起舞,足尖轻点衣袖纷飞,一抬手,银镯上系着飞舞的丝带,一转身,飘动的纱裙像盛开的勺药。
小厮站在人群外围,努力踮着脚,看向舞台,人群中爆发出一阵叫好和掌声,他也跟着鼓掌,冷不丁被人敲了下。
一转身,看见颜子箴已经下山了,他淡淡看了舞台一眼,“走了。”
“好嘞大人!大人今年又来祈福了,燕云收成肯定一年比一年好!”
这些年他们家大人年年来龙华寺上香拜佛,虔诚得不得了,难怪大家日子越来越好了。
以前颜大人在府里养了个小道长,他还以为颜大人信道,没想到大人反而信佛……不过神仙这东西嘛,有用就行,谁管信什么。
说起来,府里那个小道长消失好几年了吧?也不知哪里云游去了……
“瞧一瞧看一看,姜族秘制美容养颜膏,涂一涂,保管你美过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