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走过无数遍的路显得无比漫长,每一步,都仿佛走在刀尖上。
下腹,像有把锯齿嶙峋的玻璃刀,随着步伐,反复切割内里。
“唔……,疼。”,沈念摇着头,半靠在皇帝身上,闭着眼气喘吁吁。
“忍着。”,皇甫长泽嘴上冷硬,手却老实地把沈念包进怀里,几乎把他整个架起。
沈念从不在没必要的地方好面子,他很自觉把整个重量全压在皇帝肩头,可即便是这样,内里的苦楚还是折腾得他眼泛水光、叫苦不迭。他是真怕了这些个皮rou之苦。
“别可怜给我看。我不是赫连·殷,也不是上官无羁,你这招对我没用的。”
“别不服气!要是你但凡闭上眼脑子里浮现的全是你被同一个人耍了小半辈子的画面,你也会这样。”
杨柳依依,池边的柳枝晃得沈念脑仁发昏,小时候那破碎的曾经似乎又被微风揉皱,一幕幕揉上沈念的心头。
皇甫长泽勾起唇,在微冷的风中笑着陈述:“还记得吗……你往我杯中下泻药害我拉了一天肚子;往碗口边上下含笑散,害我笑了整整三天三夜直到下巴脱臼;你骗我说良药苦口利于病,说是为我好 结果可劲往我药盅里放陈年苦黄连,害我到现在一闻到中药就反胃……”
沈念以手捂眼。那时候他确实缺德还手贱……可他们之间又何止是隔了一个十年,他现下怕是恨透了自己。
“对不住”,沈念的声音被风吹散:“儿时年少无知,向你赔罪,真对不住。如果打一顿能让你解气的话……”
皇甫长泽呵笑,微眯眼睛:“司音……,你以为我不想打你一顿?可这些年我恨你恨得牙痒痒,就这么打一顿,如何出得了我这口恶气啊。”
“再者,比起暴打你一顿,我更想看到这样的你,惨兮兮的,可恶可怜,多有意思。”
落日余晖下,所有的光芒被尽数收敛。铁索桥横亘在深渊浓雾之间,走在上面的人一不小心就会粉身碎骨。
可即便是天堑深渊,也挡不住皇甫长泽向前的步伐。他一路拖着沈念,一路讥讽:
“瞧你这张可恶可恨的脸……明明每个地方都长得狐里狐气,五官凑在一起却成了清冷贵公子。明明是永远上扬的唇角,用它说出来的话却永远都那么薄凉……。你机警狡黠、无情无义、没心没肺……面对这样的你,我想不出若不用这法子还有什么能让你老实点。我是真怕一个不留神你又神不知鬼不觉地金蝉脱壳了……,你说我要不要提防一点,司音?”
前科太多,劣迹斑斑。沈念在皇甫长泽这个长期受害者面前显然早已毫无信用可言。他低下头沉默,辩无可辩。
对于皇甫长泽,他是愿意赎罪的。只是用这种软刀折磨人的做法,沈念即便是有心赎罪却也无力承受。
太上忘情扎进岩壁里,沈念力竭跌坐下来。还好皇甫长泽就在身侧及时捞了他一把,沈念这才没一屁股坐下去。不然,以他平日里自渎都没有过的身体,这样一来怎么不去掉他半条命……
前方的路已经越来越不熟识,但白骨森森的地方处处透着危机。沈念的脚已不知踩爆了第几个骷髅头,他吃惊地看着眼前仿佛从不熟识的九五至尊。
“美丽又聪慧的沈念教主,你还记得这个地方吗?”
沈念浑身紧绷:“你疯了?!”
这里是原先的万毒谷遗址,十几年前因为老教主的缘故,被迫和他在这里挥别。
“这是我最爱来的地方”
“当初背叛我的人全死在这了,一共三万九千八百一十三个,外加一只波斯猫。”
一片乌压压的凄凉,泛着白骨的忧伤。
沈念头晕目眩:“你确定你Jing神正常?”
“不确定。”
“这件事我早就不确定了。”
猎鹰盘旋天际,皇甫长泽神情复杂:“你是我唯一的软肋,夺帝的时候皇兄曾派人杀你,我想早他一步杀掉你。既然你必须死又何不死在我手里。”
沈念颈间的银饰晃动,错乱纷杂了月光: “可后来这里被一把大火烧光了,所有人被烧死在这里。”
皇甫长泽:“我知道,就是我放的那把火……我最终还是出手救了你。”
幽冥鬼火攒动,泛着莹莹绿光。夜鸦啼鸣,扑簌簌从头顶飞过。
“明明我已经不喜欢你了,你知不知道。”
沈念:“嗯,我知道。”
“那你为何还要一而再再而三勾引我?”
沈念一愣。
“如果你是因为变得更好看了所以才来和我炫耀,那你成功了,我从再次见到你的那一刻起,满脑子都在想怎么才能把你扒光。”
“即便是你抛弃我的那刻我恨你恨到死,恨不得把你千刀万剐!可我再次一看到你,还是想把你带上床。”
沈念错愕,一步步后退,被一具骸骨绊倒,前胸的衣襟被枯树喇开,破碎的布料像再也回不去的曾经。胸口一抹朱砂,红得亮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