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今天要写的,是对她爸的感激,就是提笔忘字,时不时得查查。
房间大,光没能从门缝里透出来,回得晚的江宋也就没窥见女儿的晚睡。
要说他本人对生日是一向凑合,觉得大老爷们不兴这套,偶尔过着过着给忘记的情况也不少,但今年还特意在日程上空出时间来,可以说做好寿星公的准备。
因此生日当天,他破天荒没穿着睡衣去客厅,而是换过衣服洗漱好才出去的。
何姜一大早就在擀面,等着人起床好下锅,听见动静举着锅铲道:“爸,生日快乐!”
就这样,江宋已经是心满意足,说:“同乐,同乐。”
又掏口袋说:“要给小孩子发红包的。”
何姜还没听说过这种,茫然道:“为啥?”
江宋理直气壮道:“我规定的。”
他想发就发。
何姜嘴角抽抽,收下来道:“我煮个面条就好。”
父女俩对坐着吃早餐,吃完后一起出门。
何姜开车,一路往郊区开,到地方才停下来。
江宋看着熟悉的地方说:“今天钓鱼?”
他最喜欢的休闲娱乐。
何姜点点头,从后备箱开始拿东西说:“咱们中午做全鱼宴吃,爸,能不能吃饱就看你的了。”
江宋卷起袖子说:“今儿非让你吃撑回去。”
他在这儿是熟客,找准地方坐下来,盯着水面开始看。
何姜搬了把小椅子坐在旁边,过会又给自己的腿上盖毯子,小声道:“爸,你冷不冷?”
十一月的风和阳光夹杂在一起,江宋缩脖子说:“是有点。”
又说:“我小时候都是下水摸鱼。”
乡下孩子皮实,冬天里都敢去水库,他那时身手矫健,一度以为自己能做个专业的运动员,他道:“那会体校来选人我落选,从此以后看到湖我都绕着走。”
心里遗憾,又暗恨自己不争气,毕竟那个年代去体校起码意味着管吃管住,有跳出农门的希望。
何姜还是头一次听说,不由得道:“后来呢?”
后来啊,回望人生四十余载。
江宋也不怕惊了鱼,说:“我心想武不成就文,天天的一大早就起来念书。”
就着灶膛的火看书,眼睛都不是自己的,三步以外人畜不分。
他配第一副眼镜的钱是两个老师帮忙凑的,不忍心看他这样的苗子被耽误,后来手里有点钱他就去做手术,实在是提起近视两个字就厌烦。
何姜在妈妈身边长大,母女俩过得不富裕,但也不会太艰难。
她小时候也有过很快乐的日子,心里聪明的不提起长辈,只说:“那很辛苦。”
倒是江宋正逢生日,自己叹口气说:“其实你爷爷nainai也不容易。”
他父母都是知青,把他寄养在老乡那儿各自回城后成家立业,八十年代还算过得去,但赶上下岗,九十年代能管自己都很凑合。
他是很少提起这些的,因为仍旧是介怀,道:“只是不该生我。”
人到中年,很多事都可以理解,他现在是大富豪,诸事也都可以抚平,但归根结底没有人不怨恨的,他非圣人,不然不会从没带女儿去见过爷爷nainai。
何姜好像忽然理解他一直没有孩子原因,说:“那我还是想做你和我妈的女儿。”
江宋颇有些欣慰,但是说:“总觉得还欠你很多。”
何姜乖巧摇头说:“没有的。”
又道:“我以前创造了一些小故事。”
江宋来了兴致,说:“什么样的?”
私以为女儿好歹是学文的高材生,说不定文采斐然。
何姜却是尴尬笑笑,说:“咱们看过就当没看过。”
说完从随身的包里掏出本子来。
如果同龄人来看,就知道封面是当年最流行的糖果屋,但江宋不知道,只觉得花里胡哨,纸张泛黄。
他翻开看几页,一时没忍住笑出声。
何姜捂着脸,从手指缝里说:“爸,咱们今天过去就当没有这回事。”
江宋看她恨不得地上有个洞能钻进去的样子,无奈道:“就你爸这身板,真要为你跟人打架估计够呛。”
何姜自己都把所有情节看过一遍,这会说:“那会你才三十出头,应该可以?”
江宋摇头说:“我年轻的时候是有名的文弱书生,那真是风吹就倒。”
何姜两只手指戳来戳去,说:“艺术加工。”
加工的又何止这一处,江宋道:“这个一千平的房间,我能给你弄。”
何姜猛摇头说:“那我晚上能吓死。”
她当时还写私人飞机五分钟做好准备,随手就是三千万现金,十六岁的人可以在公司叱咤风云,现在想来简直是毫无常识。
江宋是没料到她初中阶段有这么天马行空,说:“怎么想到把这个翻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