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岁那年的夏天,天气格外的闷热,连风都是烫的。
但这却是谢灵乘渡过的最美好的一个暑假。
因为他要和自己喜欢的人一起出国读书了。
毕业班的聚会结束之后,坐在回家的车上,谢灵乘忍不住在心里哼起了歌。
看着窗外飞驰的街景,他无限畅想着能跟燕灼朝夕相对的未来,他们可以一起上课、一起旅行、一起去看电影、一起把好吃的餐厅都品尝一遍……
他有好多好多想跟燕灼一起做的事。
这样美好的心情,在见到林睚的那一瞬间戛然而止。
眉眼还略带稚嫩的少年站在客厅,面无表情看着他,握紧的拳头轻轻松开,被撕碎成雪花一样的纸片轻飘飘地散落开来,其中一片旋转着,滑落在谢灵乘脚边。
谢灵乘拿起一看,那是有着Jing致花边的一个残角。
他再熟悉不过了,因为每晚睡前,他都要举着这张纸看很久。
卡罗尔大学是百年名校,很注重细节,连录取通知书上都绘上了华丽的金边,因为他摩挲的次数太多,这些边缘的颜色都淡了。
有什么东西被一起撕碎了,连同这张录取通知书一起。
他垂着头,将那薄薄的纸片攥在掌心,默默地立在那里,看也不看林睚一眼。
一片死寂中,只有林睚喑哑的声音:“你这个骗子。”
谢灵乘没有任何反应,转过身就往外走,路过庭院时,他怔愣地停住了脚。
白色的围栏旁,那株他Jing心对待的,在他今天出门前还开得花团锦簇的粉色蔷薇,此刻被人连根剪断,残枝、花苞、叶片零落在地。
一地衰败的落红。
谢灵乘不懂。
他已经容忍了林睚对他做任何事了,但是为什么要连nainai留给他的唯一的遗物也要毁掉呢?
林睚站在他身后,冷硬的声音像寒冰一样:“是你先骗我的。”
迈着机械的脚步走过去,谢灵乘跪在草地上,双手捧起因为失去根系而开始枯蔫的花朵,他垂着眼,沉默良久,喃喃道:“如果你不存在就好了,林睚。”
突然一阵天旋地转,谢灵乘被人掀翻在地,林睚狠狠骑在他身上,掐着他的脖子,脸上是前所未有的狠戾,一字一顿道:“你再说一遍。”
谢灵乘笑着又开了口:“你要是不存在就好了。”
他当然是故意的。他知道这句话是林睚的逆鳞。
林睚抓起地上的一朵花,将花瓣塞进谢灵乘的口中,眼神Yin鸷:“你再说一遍。”
谢灵乘闭紧了嘴,摇头挣扎,却被林睚大力地禁锢住。他尝到了被碾碎的花瓣的味道,苦涩盈满了口腔,嘴唇也被那鲜血一样的汁水染红了。
可他还是梗着脖子:“你要是不存在就好了。”
林睚又拿起了一朵花。
一场雨落了下来,十分慷慨,浩浩汤汤的雨点浇灭了盛夏沉闷的暑气,也淋shi了剑拔弩张的两个人。
谢灵乘死死盯着林睚,在雨声里依然咬字清晰:“你要是,不存在就好了。”
远处的车灯射过来,照亮了林睚的脸,他薄薄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线,没有表情的脸上白的像纸,雨水凝结在他眼睫上,又一滴滴沿着下巴砸进草地里。
简直像是流泪一样。
……
“谢少爷,谢少爷?”
谢灵乘隐约听见有人在叫他,睁开眼,司机正探过身子,讪讪地提醒道,“您到家了。”
呼出一口浑浊的呼吸,谢灵乘晃了晃昏沉的脑袋。
也不知道怎么就梦到了过去的事,细节都还历历在目,但奇怪的是,谢灵乘怎么都想不起来,当时林睚为什么会突然发疯?又是为什么会说他是个骗子?
为什么,一点都想不起来?
—
时间已经快到十点了,小区里活动的老人和遛狗的宠主都早回家了,小区里没什么人。
谢灵乘走在安静的楼栋间,间或听到绿化带传来几声虫鸣,在这样自在的氛围,他一路上到了电梯。
林睚看不上这样的“贫民窟”,却不知道这对于普通人来说,这已经是仰望了一辈子的居所了,很多人掏空了六个钱包,才攒够了首付,就算只是租房,也是普通打工人难以承受的价格。
如果只是谢灵乘自己,他更愿意去租四环的老破小,毕竟他得攒钱,除了要还给林家的那一部分,也得为他爸攒下养老钱,以防万一。
但是考虑到燕灼,谢灵乘还是咬咬牙租下了这里,尽管燕灼很少来找他。
他自己搞不懂现在跟燕灼到底算什么关系。
燕灼清楚他的感情,不回应也不拒绝,好像还是把他当朋友,却又时常有亲昵过界的举动。
工作时燕灼是要求严格的上司,私人时间他又忙着游戏人间灯红酒绿。
似乎只有心情不好、遇到挫折的时候才会想起自己,总是不打招呼地出现在他的房子里,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