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时梁群带着梁齐北上,有四年没见着梁乐希和李曼秀,梁齐是挺想的。来兆京也只待两天,时间长了住宿费他们家承担不起。
不只为了过年,还因为有个善心的夫人资助了他家,不然沉重的医药费别说拖垮他们家,就是让他们家整个赔进去,那都不够。
在路上梁齐没忍住,左思右想之前发生的事,问梁群:“爸你是不是从吴家拿钱了啊?”
他说话声音很轻,有点怕梁群发火。
梁群按耐着性子,解释道:“怎么一个两个都来问…那是借!迟早都得还的。”最后一句话说得含糊又快,梁齐险些没有听清。
梁齐“哦”了一声,便不再作声。
因为这些钱,宋月明在吴家当牛做马的,不是她的错,偏偏报应到她身上。
等来到兆京,看到久违的母亲弟弟,梁齐很是激动。
梁乐希躺在病床上,柔软的黑发有些长了,他脸色苍白,见到陌生的哥哥,仍存了亲近的意思。
李曼秀更不必说,扯着梁齐说:“原先在视频里还看不大出来,如今真见着了,果真长高了,就是还没有几两rou。”
她斜了眼梁群,嫌弃道:“让男的带娃就是不妥当。”
梁齐什么也没说。
一家人吃了年夜饭,菜不多不Jing,却也美味。吃饱喝足给梁月明打了视频,与他们一家子道了新年好,才各自安稳下来。
可惜的是,两天的时间里也没见到传说中的谢夫人一面,梁群没当面感谢,心有愧疚不安。
李曼秀整理东西时安慰说:“人谢夫人平日里就忙得很,像我们这样的家庭她帮得没一千也有五百罢。要一个个看,哪里看的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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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齐一向勤奋,高中吊车尾考入了市一中,他的同学大多没有继续升学,而是念了职业学校,或者直接出来打工。
作为镇上为数不多能考入市里的学生,还是重点高中一中的学生,梁齐也算是让梁家风光了一把。
与此同时,梁月明刚生下了个儿子,取名叫吴洋,小名洋洋,此刻正被梁齐抱在怀里逗玩。
洋洋不怕人,笑得可开心了。
洋洋的小手紧紧抓住梁齐的衣服,浑身软乎乎的,像没骨头一样。
吴伟直冲冲地闯进来,似乎一点也不记得之前醉酒的事,好好恭喜了一番梁齐,又给梁家拿了新进的好烟好酒。
远在兆京的母子二人得知此事,双喜临门,也高兴坏了,情绪外露到连谢夫人都看了出来。
谢夫人这是今年第一趟来看,她不太记得这个男孩是什么病,也不关心这病每年会花掉自己多少钱。
她只是很客气地问道:“家里有喜事么?”
梁乐希还小,天然对帮助自己的人有好感,扬起一张笑脸:“我哥考进市一中啦!”
说话时很骄傲,颇有些与有荣焉。
谢夫人笑着点头:“正巧,我家儿子明年也要中考。”
她向门外招呼:“还不进来?”
李曼秀第一次见谢夫人的儿子,心想着两人长得怪像,都长得漂亮,都有一颗泪痣,看人时一样的高高在上。
梁乐希每天见着一样的人,过着同样的生活。漂亮到有些过分的谢灵清好比人生中一个彩蛋,令他心生欢喜,他悄悄地朝谢灵清眯眼笑了笑,大眼睛扑闪扑闪的。
谢灵清因此多看了他两眼。
谢夫人还在那边建议说是时候让梁乐希上学,平时不治疗的时候便可以学习,并提出会支付所有的费用,得到母子二人的感谢后,她才意有所指地看向了谢灵清。
“我们做父母的,皆是疼爱孩子。我帮你们,也存了为灵清积福的意思。”
李曼秀和梁乐希又是对着谢灵清感谢,言辞恳切,尤其是梁乐希,已经开始心生期待。
谢灵清看着在自己的舞台上卖力表演的许佳幽,勉为其难地捧了个场,扯了一抹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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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梁齐高三那年,镇上出了个事儿,因为过于耸人听闻,还上了一会儿热搜。
说是有个姓吴的人家,儿媳妇不堪忍受丈夫与公公婆婆的欺压,Jing神不大正常了。夜深人静的时候,拿家里的大砍刀剁了丈夫的头,又一刀一个捅死了公公婆婆,最后一把火烧干净整个屋子,自己在火海中上吊,四个孩子则因为吃了大量安眠药没有任何反抗地死去。
因这事,有人说姓吴的人家不干人事,把好好的姑娘逼到这个绝境;也有人说这个儿媳妇太过偏执,何必要采取如此决绝的做法;更有人说稚子无辜,怎么能对自己的亲生孩子下毒手。
梁齐不管那么多,他从校门口狂奔出去,看到门口红了眼圈的父亲,两个一起去了火葬场。
看到那小小的盒子里放着梁月明,一个人到头来也就是一捧骨灰,什么都没有。
梁齐几乎哭得昏死了过去,他恨自己没察觉到不对劲,恨自己理所应当地与梁乐希一样,享受姐姐的奉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