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必如此惺惺作态,难不成你会因为惜才就放他一命吗?能够在仪式上用来充当主祭品的逸才,可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你也是运气好,才能在这小小的云阳市遇到一位。”罹先生哂笑一声,语带不屑地奚落道,“我只是想提醒你,不要急于求成,用之前料理那几个普通人的方法来料理他实在是太浪费了。肉身的痛苦终究落了下乘,只不过是便于操作而已,真正的痛苦和绝望都是来源于生灵内心深处的执念。譬如说,若是先在千难万险中给予他一丝若有若无的希望,然后又亲手将其粉碎,让他重新落入万丈深渊之中,在那时,他所迸发出的怨念与憎恨,想必才会是真正的稀世绝品吧?”
“这就是所谓‘近乡情怯’吗?我还以为你会抓紧时间,趁早和自己的恋人相见呢……”罹先生摇了摇头,脸上忍不住露出了几分讥讽的神情,“罢了,你要怎么做,是你的自由。我只是提醒你一句,你的资质原本就平平,想要速成,就要燃尽自己的阳寿作为代价。魔心诀大成之后,你的寿命也将如风中残烛,最多只剩下几年时间好活了……可不要忘了你对我的承诺。”
“罹先生大可放心,我时时刻刻都记在心里……只要能换回铃儿陪在我身边,哪怕只有几年的光阴,我也了无遗憾。我会遵守和您的约定,定期为您提供足量的恋世之血,至于我的这条性命,最后便一同交付给您也无妨……”唐守正一边说着,一边忍不住又伸出手去,一脸温柔地抚摸着人偶的脸庞。
在昏暗灯光的映照下,人偶眼睛处原本空洞无物的凹陷中,似乎隐隐有一阵光泽闪过。
“罹先生说的是,关于如何处理那小子,我会好好再考虑一番的。”唐守正收敛了心中一闪而过的同情与遗憾,点头说道。
“你在害怕吗?”罹先生脸上的笑容中沾染上了几分残酷与刻薄的意味,可语气却依旧不慌不忙,娓娓道来,“是你亲手折磨并杀害了这些无辜之人,你害怕如果喝下他们的残血,会被他们的怨气彻底吞没,日日夜夜永受折磨吗?”
“是……抱歉……”唐守正曾经也是一派之主,但在这个年轻男人面前,却如同唯唯诺诺的下仆一般,只能低着头连声应和着。
“看来你的觉悟并未动摇,这倒是不错,我讨厌畏首畏尾,犹豫不定的人。”罹先生点了点头,身上那股骇人的压迫感也随之一轻,他抬手一挥,也不见如何动作,桌上的玻璃瓶中便有几瓶落入了他的手中,“好了,这次就取走这么多吧。你虽然没什么天赋,但倒是颇为勤奋,已经收集了如此分量的恋世之血了。好好考虑一下我之前说的话吧,反正你如今已经血债累累了,索性彻底堕入深渊又如何?总好过在强敌面前任人宰割。”
“欸,这里就是看守所吗?像我这种守法公民,还是第一次来呢……”初春的风中还带着几分未尽的寒意,不过却并未妨碍纪嘉泽一脸兴致勃勃地
“不过,你也不必太过失落急躁,有一失则有一得,今晚你虽然在钦天监和龙族面前暴露了身份,但也成功地按照我的指示,捕捉到了优质的猎物,姑且算是意外之喜吧。”
“我还没有,做好心理准备……我不知道它映照出的我心中的铃儿,会是什么形象……我曾经不止一次在梦中见到过铃儿,但是每一次在梦的结尾,她都会变成临死前的惨状,好像在反复提醒着我有多么无能而懦弱……”唐守正说到这里,忍不住艰难地吞了口唾沫,似乎又回忆起了片刻之前的噩梦一般,“还是等到一切结束之后再说吧。反正现在就算变幻出了铃儿的容貌,也不过只能维持一两天的时间罢了,与我的目标相去甚远……”
“是,我明白了……我会认真考虑的。”唐守正眉头紧皱,脸上露出了不易察觉的抗拒神色,但在沉默了片刻之后,还是顺着年轻男人的话回答道。
“……害怕也没有任何意义,从下定决心的那天起,我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唐守正将头垂得更低,在许久的沉默过后,才哑着声音说道。
“说起来,你已经用这具人偶成功变化过不少形貌了吧,怎么不试着变化出自己的爱人试试呢?”罹先生在房间中又来回踱步了片刻,望着安静躺在座椅上的人偶,似是随口一问般说道,“毕竟,那才是你的本来目的,不是吗?”
“罹先生说的是。那小子的资质,一人足以抵过数十个……不对,数百个普通人了,若是能拜入宗门,得到名师点化,说不定还颇能有一番成就……”唐守正说到这里,脸上也不由得露出几分遗憾之意。
鸣雷落咎所击中,即使有此处的结界暂为阻挡,暴露行迹也是迟早的事,只能抓紧时间,祈祷在被找上门来之前,给一切做个了结了。”被称作罹先生的男人看上去意外得十分年轻,他一边绕着房间闲庭信步,一边像是闲聊般随口说道,“我应该也早就告诉过你,心怀不甘与愤恨而死之人的恋世之血,是充满了怨气的珍品,只是用来滋养法宝,未免太过浪费。如果你早一点饮下这些逝者的残血,让怨气充盈己身,对魔心诀的领悟便能更上一层楼,可你却始终踟躇拖沓,犹豫不决,以至于今晚落到如此狼狈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