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刚回家,就看到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从楼梯上走下来。
掬华清楚地分辨出他眼中的敌意。
他心中了然,这大概就是三弟赵仪恒了。
他笑眯眯地对少年挥手:“三弟。”
赵仪恒立刻露出嫌恶的表情,跑向了赵母。
赵仪寿见状皱眉,对自己任性的三弟道:“仪恒,道歉。”
赵仪恒好像生怕掬华听不到一般,重重地“哼”了一声,然后扭头冲赵母撒娇:“妈,你看我大哥。”
“仪恒,不要这样。”赵母怜爱地摸了摸小儿子的头,“你二哥好不容易回来。”
素来受赵母宠爱的赵仪恒受伤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噔噔噔地跑上楼钻回了自己的卧室,又“嘭”地关上房门。
赵母叹了口气,对掬华道了歉,又道:“我去看看他。”
赵仪寿也头疼地向掬华道歉:“仪华,你别生气,他被惯坏了。”
在掬华看来,赵仪恒这反应太正常了,他当然不会生气。他摇摇头:“我不生气。”
接着道:“大哥,我有事问你。”
赵仪寿点头应了:“我们去书房说。”
两人便也上了二楼,进入书房。
“我其实想问,你们为什么来得这么突然?我是说,我以为你会先单独来见见我。”如果他不答应并且说了什么不合适的话,对赵母无疑会是不小的刺激。
赵仪寿无奈地扯了扯嘴角:“说到底,是我的疏忽。”
那天,赵仪寿刚离开家就想起有东西落在了书房,便调转车头回家去取。结果,他刚一拉开书房的门就看到赵仪恒拿着那叠关于“吴掬华”的资料翻阅,一脸铁青。
被书房的主人撞见偷溜进来,赵仪恒非但不心虚,还愤怒地捏着资料质问他:“这上面的人,是不是赵仪华?资料上说他‘父母在十六年前去世,在孤儿院长大,目前独居’,那你之前说的他和养父母有了感情也是骗人的?”
说着,将资料摔到地上,冲到赵仪寿面前来揪住他的衣服,双眼泛红含泪:“他就是不愿意回赵家,是不是?!”
赵仪寿刚要拿开他的手安抚他,就听到门外传来杯子掉落破碎的声音。
他一惊,连忙扯开赵仪恒的手,打开门,就见母亲僵立在门外,美目中流露出悲痛:“仪寿,仪恒说的是真的?”
她嗓音微颤:“仪华不是和养父母有了感情,只是不愿意回来?他……是不是怨我们把他寄养在别人家里?”
说着,两行清泪已经顺着脸颊滴落下来,她急于得到答案,就要走进书房,不知是要抓住赵仪寿逼问他,还是想去看那叠资料。
赵仪恒显然也没有想到自己的母亲会正好路过门外,还将他的话听了去。
他一直都知道二哥流落在外是母亲心中的一根刺,他又何尝不是?
但他曾经有多希望这个二哥回来,现在就有多怨恨他——既然和养父母根本没有感情,目前又是独居,又有什么理由不回来?
可看着母亲伤心欲绝的模样,赵仪恒又怎么会说实话:“妈,你听错了,我们说的不是二哥,是另外的人。”
赵仪寿则在赵母要迈出第一步的时候就匆匆走过去搀住她——地上全是玻璃碎片,赵仪寿担心她一不留神踩到了。
赵母一反常态,变得不好糊弄起来:“我听到你说仪华的名字了。”
赵仪恒勉力圆谎:“只是名字像……”
赵母不信:“怎么会有这么巧的事情!”
说完,又将视线投向自己的大儿子:“仪寿,你和我说实话,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仪寿柔声道:“妈,是查资料的人弄错了。他刚和我说了这件事,不是十六年前,是十六天前。”
赵母破涕为笑,喃喃道:“十六天,是十六天……”
下一秒,又紧紧抓住赵仪寿的手臂,一遍又一遍地重复:“仪寿,你带我去见他,带我去见仪华……”
赵仪寿一脸为难:“妈,二弟的养父母才刚去世。”
然而,已经等了十几年的赵母这次却失了耐心:“仪寿,我想见仪华……”
她少见地失态了,不住地摇晃赵仪寿的手臂,声音又带上哭腔:“我想了十八年了啊……”
……
“然后,就是我们贸然造访的事了。”赵仪寿为自己的讲述画上句号。
不知为什么,他主动解释起自己的失误:“家里没有外人,书房里一般也不会放什么重要的文件,所以平时都是不上锁的。”
掬华奇怪地看赵仪寿一眼,最终憋出一个字:“哦。”
赵仪寿见掬华对此不太关心的样子,无端一阵失落。
“还有别的事吗?”说完,又觉得这句话像是在赶人,急急补上一句,“我还有很多时间。”
“我要问的就是这个,没别的事了,你快去忙吧。”掬华猜也猜得到赵仪寿说的是假话,他摆摆手,示意对方不用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