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害怕过厉枭。
厉枭鲜少生气。
详细来说,他很少像现在这般暴怒。
过去六年间他有过生气愤怒的时候,往常都是因为事业带给他的一些困扰。尽管他乐于迎接挑战,也难免会被这些微不足道的绊脚石绊得气恼。
不过他顶多就是烦躁地骂上几句,然后喝着他顺手泡了分享给他的白桃乌龙茶,略带孩子气地碎碎念着那些让他不满的事情。
什么新来的助理笨手笨脚得让人火大,他万分怀疑人事是单纯看人长得妖艳被美色迷惑才把人招进来,完全忘了他要求的是能干的助理,而不是“干”。
什么重金聘请的理财师实际是个诈骗犯,人事招人的时候眼睛不知道是不是长屁股上,这么重要的职位竟然这么随便交给一个履历全是弄虚作假的罪犯。要不是他发现得早,厉氏能源勘测队的经费都要被偷个一干二净,那可是将近上亿的资金。
还有很多琐碎。
厉枭抱怨的时候从来没想着宋笙能回应什么,毕竟这些问题都是他先处理好了才会摆到台面上,宋笙往往只需要听着就好,在厉枭需要的时候给他送上杯茶,摆出听故事听得津津有味的姿态足够。
这是他们过去六年祥和平静的相处之道。
在宋笙对厉枭的心思没有暴露之前,厉枭哪怕是生气在他眼里都了不得的可爱,孩子气,像只炸毛的大猫,气呼呼地在家里到处跑酷一番后又慢慢恢复平静凑过来,不甘于屋子里另外一个人的冷静平淡,喵喵叫着求关注。
过去宋笙从不会对厉枭产生惧怕这种情绪。
他是如此的爱慕着厉枭,他生气也好,愤怒也好,冷淡也好,欢喜也好,哪怕夜不归宿身边跟着别人,笑容毫不吝啬地奉送给除他以外的人,他也是那么喜欢他,喜欢到只要看到他就从心底感到甜蜜高兴。
就算他们只是假夫妻,就算厉枭对他只有单纯的友谊没有其他想法,就算他们每逢家宴会装作甜蜜夫夫你侬我侬,然后他还要克己守礼保持分寸,他心里也只有心甘情愿的喜悦。
伤心失落嫉妒这些负面情绪出现的频率并不会太高,他甚至可以很快调节回来。
但从来没有惧怕。
惧怕厉枭,这四个字在他们成为假夫妻的那六年里几乎就没出现过。
他可以害怕他们会离婚,厉枭会不要他,可以害怕真正心思被厉枭识破自己会遭到厉枭残酷的报复。
但绝不会,害怕厉枭这个他深深喜欢着的人。
他爱他,为什么会怕他。
可今天,现在,触及厉枭盛怒之下冰冷至极的表情,不知从何生起的惧意如狂风暴雨骤然席卷至全身,震得他连手指头都不敢动上一下。
心脏、呼吸都在这一刻骤停。
小小的卫生间空气都仿佛变得稀薄压抑。
终于,在宋笙缩紧的瞳孔中,厉枭的手伸了过来,一把把他提了起来推到墙上,随后,在他吃痛惊恐的目光下撕开他的上衣。
扣子崩了一地。
厉枭冰冷、如有实质的仿若钢梳般的目光一寸一寸剐着他赤裸的肌肤,像是在巡视他的领土,以目光作铲,翻着每一寸土地,试图验证他的领土是否遭到过其他野兽的标记。
无形的疼痛刺激得皮肤起了一粒粒疙瘩,汗毛根根竖起,像是在防御什么。
又像是在预警。
冰冷而修长的手指顺着微微抖动的喉结一路下滑,拂过好不容易被养回来点rou的锁骨,稍作停留,感受到宋笙的紧张和恐惧,厉枭不轻不重地呵笑了声,指腹陡然用力,在依旧纤瘦的锁骨留下一道深红的指印。
宋笙疼得抖了下,就听厉枭冰冷地质问他:“这里,有被碰过吗?”
宋笙惊得瞪大了眼。
还不等他做出反应,厉枭的手指又滑到了他的胸口,还未丰盈的胸口单薄得可怜,那两颗只有米粒大小的ru粒点缀在胸口,不仔细看还以为是两颗樱红色的痣。
小小的ru粒被夹到两指间,明明只是不轻不重的揉捏,宋笙都能感受到难言的疼痛从这点敏感处刺进了心房,疼得他只想弓起身子躲避。
可厉枭没有给他躲闪的机会,他近乎残忍地拧着那一点,冷声重复着那句冷漠的质问。
宋笙疼得连连摇头,眼泪已经挡住了他所有视线,可依旧挡不住厉枭那足以刺穿他所有防备的冰冷目光。
过去他是那么渴望厉枭的碰触,哪怕每一次碰触都能让他又惊又慌,又喜又忧。
恋慕着一个人,宋笙自然有幻想过某一天万一他们有幸在一起,有幸发生亲密关系,厉枭会怎么对他。
是小心翼翼视若珍宝,或是火急火燎毛手毛脚,也可能是羞羞答答一起进退,亦或者十拿九稳手到擒来。
唯独不会像现在这般,像是用酷刑审问犯人一样,冰冷如刀的目光,凶残粗暴的凌虐,每一个字,每一个动作,都在用力击溃着他对厉枭产生的所有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