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陆喻看到了电视上顾家的新闻,接在一条京郊车祸的新闻后面,一下吸引了陆喻的注意力。
“……经过警方几天的搜寻,推断车上两人均已身亡。”
“顾氏财务造假案告破,公司在今早发布公告,宣布破产,以太集团与其合约解除。据悉其家人均偷渡至国外,董事长顾宗泽下落不明,欠下2亿巨额债务……”
陆喻想起昨天隔壁班走廊上的议论纷纷,一切都不甚明了。怪不得顾函双选在这个时候摊牌,把所有的回忆都留给陆喻,自己“远渡重洋”,潇洒快活,眼不见为净,真是算计。
陆喻自嘲地笑了笑,掐灭了自己那愚蠢可笑的希望,打开手机,清空了两人的聊天记录,彻底删除照片,最后删除了顾函双所有的联系方式,一步一步,沉着冷静,宛如一场凌迟。
他不会再想他了,也不会再见到他了,一切都结束了。
从那之后,陆喻全身心地投入到学习中,比之前还要更加不苟言笑,他也成了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书呆子,缺乏生气,冷若冰山,也再没答应过任何男生的告白。
说来也奇怪,自从自己和顾函双分开,他爸妈吵架也少了,后来陆英才的调查彻底结束,没有任何处罚反倒升了职,一家人更是其乐融融,他不可避免地会在这种时刻想起顾函双,毕竟之前这样难得的时刻都是他给的。
但想念过后,便是难以抑制的厌恶,而震惊全国的顾氏造假案,也成为父子之间绝对不能聊的话题。
陆英才结束调查后便恢复要职,虽然顾氏造假案发生在他复职之前也不归他负责,但身居高位难免听到些风言风语,他当然注意到顾函双再也没来过家里,而陆喻也绝口不提,好几次他想找机会和儿子聊聊,却遭到了陆喻强烈的抵触,时间久了,只好不了了之。
总归是没影响到陆喻的学习,虽然中间有一两次的断崖式下滑,最后还是有惊无险地升了会去,陆英才和叶娴也不再提顾函双的事情,觉得是陆喻失去朋友心里受了打击,反复再提怕刺激了陆喻。
高考后,陆喻以全班第一,年级前十的成绩上了T大金融系,举家欢庆,他爸更是在亲戚的酒会上拍着胸脯说要在局里许他个职位,叶娴倒是一直劝说陆喻接手自己盘根错节的投资集团。
但他们两人的算盘都打了水漂,陆喻哪儿都没去,一意孤行地跟着纪明知开起了审计公司,美名其曰积累经验,父母看着他年轻,也就随陆喻去折腾了。
陆喻的生活日复一日,他并没有觉得和上学时有什么不同,总是少了些生命力的。于是把对学习的热情都转移到工作上,是公司里出了名的高岭之花,冷淡霸总,加班狂人,即使是夏天,也是一丝不苟地打领带穿西装。
他谈过几个女朋友,却找不到心仪的人,十年过去,他对顾函双的恨已经不剩多少,倒是年少那些冲动美好的回忆,时常在深夜,叩响他的房门,钻进他的梦里,但最后总逃不过美梦变噩梦,上一秒还温柔似水的顾函双下一秒就大吼着叫他滚。深夜惊醒,身边也没有个可以倾诉的人。
他大概已经爱无能了。
陆喻真的以为他这辈子就这样了,再努力两年,继承母亲的事业,借用父亲的关系,为自己的后半生谋个保险,从此孤独一生在豪宅的钱堆里死去。
直到那一晚,在“线代”,他再次遇见了顾函双,十年光Yin如白驹过隙,少年情愫却不抵从前。
“醒了?”
“再睡会儿…… ”
“嘶…… 你压着我腿了……算了没事,你压吧,断都断了。”
陆喻在房车里翻了个身,下意识地把一条肌rou健壮的大腿撂在顾函双身上,惹得人一阵痛呼,他这才反应过来,坐直了身子,揉着眼睛,回忆起昨晚的事情。
他们几个合伙把折了腿的顾函双抬进了房车里,后来一检查才发现,顾函双骨折的小臂上还被划了个又深又长的大口子,血rou模糊的沟壑里塞满了沙砾和碎玻璃,不及时处理就会感染。
好在景区急救站还有人值班,只是费尽周折地找过来,却发现只能消个毒缝个针,石膏板什么的缺少材料,冰袋也没带过来,只能出去借,今儿凑活一晚,第二天回市里医院再说。
看着顾函双充血红肿的手腕,手臂上的针线密密麻麻,一道道数过去,拢共缝了十九针,陆喻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没待多久,就借口要遵医嘱冰敷,跑出去化缘了,还好有些准备齐全的人家,带了冰块。
拎着一袋子冰块往回走,陆喻却瞧见陈嘉先一步钻进了车里,彼时纪明知和纪晓都在外面,陆喻顿住了脚步,他当然看得出陈嘉对顾函双有意思,而且意思不小。
看了看自己手里一袋子冰,陆喻心里也没热乎到哪里去,很难讲他现在应该是什么情绪,顾函双为了不让他摔以身犯险,这在任何一个外人看来都应该是至亲至密的关系,就算不是同性恋,也会觉得是生死之交,但陆喻并不觉得感动,顾函双是因为什么,他不难猜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