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除夕这天,不用等睡醒,一大早爆竹炮仗就把我和师父扰出清梦。沿着窗户往楼下看,到处都是张灯结彩,火红火红的,路上的行人熙熙攘攘,从前不出来的今日也全出来了,张罗买卖、互相贺喜,老老少少结伴出行,十分热闹。
我心里高兴,一骨碌爬起来就开始洗洗涮涮,说到底这是我头一次过这么热闹的春节,欢欣雀跃,恨不得赶快出门。
师父不像我这么Jing神,迷迷糊糊坐起来,差点又要睡过去。我索性大刀阔斧伺候他抹了脸清了口,师父才不情不愿地起身。
天气有些冷,若是穿得少,一定会打哆嗦。我拿来龙鹤托人送的衣服给师父穿上,月白的袍子配灰青的长褂,搭上毛茸茸白花花的斗篷,乌发垂腰,肤若新雪,看着教人心生欢喜。
“师父真好看。”我喜笑颜开,也不顾得上害不害臊。
师父哼了一声,一脸理所应当很拽的表情。
龙鹤给我预备的不像师父那套厚实得生怕吹一点风,而是轻便低调的玄黑袍子,保暖又舒服。我头一回穿这样富贵的衣服,也头一回看见如此打扮的师父,两相对比,确实各自符合各自的样貌,龙鹤果然心细思巧,厉害得很。
吃过早饭,我便拉着师父下楼。街上的人比方才更多,摩肩接踵,我小心翼翼拉着师父的手,觉得不到位,又把他拉近些,最后几乎快是搂着他的腰,把他带出人群。
“普洱,也不用这么……”师父的声音就在我耳朵边上,话里带笑。
“我只是怕你被人挤到!”我大声解释,然后大逆不道地恐吓他:“师父你给我注意点自己!”
昨晚师父才又胃痛咳喘了一宿,今天若是挤到碰到,肯定又要出问题。师父如今像个瓷人一般,我恨不得把他揣口袋里供着,哪敢还像小时候一样与他互相欺负来欺负去。
大约走过四五条街,按着地址找,金碧辉煌的太和酒楼就在眼前。出入这种场合久了,对我来说已经不足为奇,踏入此地的大约都是祝红秋和龙鹤那样的贵客,我偏头一瞥,听见一阵叮叮淙淙的银铃声。
“在瞧什么?”师父问我。
“好像走过去一个人,没太看清,身上特别香……”我嘟囔几句,然后转头坚定地看着师父说:“师父你身上更香。”
师父听完就别过头,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倒听见他咳了几声。
“洱和!你们来啦。”
未见人先闻声,刚上二楼就听见一处雅间内有人唤我,正是龙鹤。龙鹤站在门口把我们迎进去,雅间内一台方桌,一扇大窗,入目就是泛水风光。
祝红秋坐在桌旁,朝我们点头示意,倒不怎么热情,和上回我打扰了他们二人那次如出一辙。我想说不愧是祝老板,今日龙鹤盛装打扮明艳华丽,祝红秋也穿了一身绣金的黑锦大氅,男貌女貌,属实相配。
龙鹤倒还是不怎么睬祝红秋,朝着我师父笑盈盈地夸:“真是美人!我挑的这衣服都要配不上你了。”
我嘿嘿地附和。
祝红秋皱着眉看过来一眼,又皱着眉垂下眼睛,他想要伸手拉龙鹤的衣服,嘴里话说半截又不说了:“我也穿得……咳。小厮,上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