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适原挑起一边眉梢,戳戳他的脑袋:“你会后悔的。”
郁清弥晃了一下,转而脸颊慢慢蹭着他的手指,半阖着眼:“你上次说……时机不对……”
“现在依然不太对,”项适原没有隐瞒,“你的妈妈和继父正在想尽办法联合长老要扳倒我,项胥已经察觉到在康沃尔发生了什么。”感受着手掌下因恐慌而不自主的颤动,他轻声问,声音带着一点寒冰,“害怕吗?后悔吗?”
郁清弥沉浸在小房间里的醉生梦死中,恍若餐厅露台上发生的一切都隔着薄雾,与己无关。然而项胥为什么要派人跟踪他,跟踪了多久,如果项适原没有介入,他会遭遇什么?
郁清弥像是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无辜的眼睛瞪着他,点点头,又摇摇头,脑袋里一团浆糊。
项适原看着他的懵懂,心想要真是只小狗就好了,养在身边,揣在怀里,去哪儿都带着走,也不用担心被圈养后他会失去天真的光芒。
可真要那样,项适原觉得郁清弥又图什么呢,还不如跟着起码撒撒娇就答应让他上大学的项胥。
他压下了内心不合时宜的暴戾。
“你想继续留在lun敦读书吗?”项适原问了一个他并不期待答案的问题。
但郁清弥却一时没有回答,只是很有探究Jing神地盯着他,像是摸不准他为什么这样问。
项适原叹了口气,拍拍他的脸:“走吧,回去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鹿群都晃晃悠悠地离开了,大概觉得人类谈个恋爱真麻烦,不忍目睹。
郁清弥应了一声,拍了拍裤腿上沾着的草籽,刚直起身便皱着脸坐回草地上。
“腿麻了?”
郁清弥只能点头。
傻。
项适原无奈地背对他蹲下:“上来吧。”
郁清弥这回是真的傻了。
但项适原很快不耐烦地催促:“快点。”
他来不及多想,把双手搭在项适原的脖子上,对方托着他的腿弯,轻松地站了起来。
郁清弥觉得项适原这副样子绝对不能让下属看见。
在公园里七拐八拐那么久,项适原略略辨认便锁定了停车场的方向,一边往前走,一边捏捏郁清弥的腿:“又紧张什么,不会摔了你。”背上人的僵硬他不看也能感觉出来。
郁清弥更贴紧地伏在他背上,声音发闷:“项适原,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项适原沉默了会儿,似乎自嘲地嗤笑一声:“我对你好吗?我一开始还打算把你灭口。”
关于在彭赞斯海滩上重逢的那个场景,他恰巧最近才梦见过。他不确定如果时间回溯重演,某个细节若是不对了,他是否就会直接丢了性命,但项适原真要下杀手的话,大概也不会给他机会辩白。
郁清弥将脸埋进他的肩窝,这个冷心冷面的冰块,身上依然是清爽的味道,信息素却似有若无,并不像往常收放自如的模样。项适原的内心正因什么波动?
他侧头看走过树荫时光斑在那英挺五官上落下的痕迹。
一句话忽然脱口而出。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项适原转过头来,表情晦暗难明。
“如果你不喜欢我,刚刚为什么要亲我?”
郁清弥没觉得自己问了个多可怕的问题,然而项适原把他放了下来,让他坐在粗大的树桩上,神情严肃地半蹲在他腿前。
“我必须坦白一件事。”
郁清弥蓦地又紧张起来,想抓住项适原的手,但项适原看起来没那个意愿,虽然没有避开他,但他也不敢动作了。
“彭赞斯的小房子里,我在客厅装了窃听器。”
“啊?”这是郁清弥没想到的谈话方向,“你哪里来的……”
“我身上带着,”项适原平静地说,“只是被海水泡坏了,那天我们去超市的时候,我扔了一些工具进购物车,你急着离开没留意,回去我就在房间里修好了。”
郁清弥抿着唇,他忽然意识到这意味着什么。“项胥过来的那晚……”
“我听见了,而且我当时正在露台对面的房子里监视着你们。”
“你是觉得我会暴露你吗?”
“不全是。”项适原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声音也没有任何起伏,“我要亲自掌控所有的信息,无关信任。”
因为他从不信任任何人。郁清弥听懂了他要说的话。
“所以……就算你后来离开了康沃尔,我的所有……”
他感到难以启齿,项适原却大方地承认了:“嗯。”
他在电话里跟项适原喜滋滋地汇报自己的日常,对对方来说不过是监视报告的二次验证。
项适原伸手碰了碰他的眼角,“你上次说我在保护你……我是在掌控你。”
他还是金丝雀,从一个小一点的笼子,换到大一点的笼子而已。而且因为笼子于他有点大,他还以为自己在自由扑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