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时。」
久宣一怔,白市人物来往频密,大抵不过数日至半月,就成买卖。本以为阿梅待得久些,充其量不过一两个月,未想他落在蒋牙子、鲁牙子手里,足有半年多些!难怪鲁牙子不择手段将他卖了。人市度日如年,半载之长,也不知阿梅怎生苦熬过来。久宣知其苦楚,不禁心痛,却也庆幸机缘相逢,遂暗叹一声,放开他来不再作弄。
随後久宣稍作整理,忽觉困乏疲惫,便回东厢小寐一阵。哪知不睡则已,一睡起身,腰後酸肿反而更厉害了,阿梅为他揉了会儿,才觉好些。却见天色不造,只好带上紫云衣袍,又嘱托阿梅留意着些,若见那铜钱扇坠,千万为他保管好,才骑上丹菂,忍着疼飞驰回城,恰好赶在城门关前回去。
待回到丹景楼时,天已渐暗,久宣将丹菂安置在北院柴房侧,直往窈斋寻寒川去。午时之前皂云庄送来新衣,寒川已安置罢,又道:「与你也有一套新衣,且放在你房中了,久宣回去试试,看合身不合。」
久宣应了声,问道:「墨东冉可来了?」寒川颔首道:「来了,本不许他往西楼走,不料青衣正巧在宋榷处,路过磬院时遥遥打了个照面。」久宣早有所料,并不意外,谢过寒川就回房去。桌上一方锦匣,久宣先将紫云那袍子放妥,才折回桌前打开,仔细端详。
匣中覆着一方素帕,久宣放到旁边,底下一袭茶红绚而不艳,为折枝梅花纹,取出展开,原是件漳绒背心,近日春寒,正好暖身。背心之下尚有他物,衣、裳各一,又配细带,不如背心色华,淡雅许多,乃一件水色缠枝莲上衣、一袭米白横罗下裳。其衣乃暗花罗,袖口一抹桃红贴边,而其裳配檀色绲边,细带亦同,甚是精致也。久宣看了一阵,不禁看得喜爱极了,忙换上身,尺寸竟恰到好处。又披上背心,踱到镜前自顾片刻,暗自赞叹墨东冉妙思,转念亦想道:「我此一身且如此,不知青衣那件,又该是哪般天衣?」一时心下好奇不已,却又知不好明问,惟有作罢。
久宣於镜前转了几圈,喜爱得很,索性束起发髻,取过匣中那道细带,横於额间、系在脑後。恰好招弟、开弟来拿账簿,见他装扮不同寻常,双双愣了,半晌回过魂来,当下过来围着久宣,一顿马屁拍得上天入地。久宣一眼横去,正要将双子撵将出去,抬头却见尹师傅倚在门边,连忙收声,只摆手唤二人快走。
尹师傅待二人走远,才踏入房内,见久宣穿着新衣,也不禁赞了几句,又见久宣额前细带寡淡,总觉欠些甚麽。往他案台小盒翻了翻,见一副女子耳坠,垂双小小玉珠,不知哪位乱赏来的,遂取一只来,挂在久宣额间带上,作点睛之笔,才道:「成了。」
久宣低声谢过,又问道:「师傅寻久宣何事?」尹师傅道:「下午王府来个太监,问你休养如何,才知你在王府遭了刑打。方才听说你已归来,故来瞅瞅。」
说着自怀中取出个瓷瓶置於桌上,乃药酒也,续道:「看你并无大恙,我也放心。」久宣紧张问道:「何时来的人?师傅如何回话?」尹师傅道:「未时罢,记不得清。檀风接待那人,只道你已睡下,不曾说你未回来。那太监留下一叠银票,就自走了。」
久宣听言更是紧张,忙又问道:「那……银票何在?」尹师傅挑眉看来,久宣当下了然,瞪大了眼,往欣馆方向努了努嘴,悄声说道:「教乾娘收了?」尹师傅点点头,久宣忍不住叫苦,憋着气低嗐了声,竟还不慎咬着舌尖,霎时刺痛不已,疼得直捂着嘴弯下腰去,幸有尹师傅伸手相扶,还着他张嘴。久宣对师傅们惟命是从,张嘴吐出舌头,任其检验,尹师傅捏着久宣脸颊,指头拨了拨舌尖,就听久宣倒吸一气。
尹师傅哼笑道:「馋肉吃也不至於。」久宣嘟囔道:「哪里馋了!」尹师傅松开手,正色道:「不与你说笑,香娘唤你今晚带上丘梧,教他陪酒。」
久宣颔首应道:「丘梧见客已近半年,乾娘是要为他挂牌了?」尹师傅道:「丘梧不善言辞,究竟是庾徽抑或丘梧,她尚未决定。」久宣却道:「银杞从前也不善与人说话,不也甚讨人喜?」尹师傅道:「她自有打算,你且照办就是。」久宣答道:「晓得。」
却见尹师傅吩咐罢不急着走,反倒暗使眼色,自怀中取出一物,塞入久宣手里。久宣低头,竟是张五十两银票,尹师傅低声道:「莫说我不照应你,檀风缴上去前,被我留下一张来。」
久宣喜出望外,好生折好银票笑道:「师傅最好了,天下第一好也。」尹师傅白他一眼,转身离去,久宣也该往主楼去,却停驻架前不走。
昨日丢失扇坠,那月圆团扇拿了回来,信手搁在架上,柄底一截断红绳,尚未摘去。久宣取下丢开,叹了一叹,又往床边抽屉翻翻找找,里头有些扇套、扇坠、细绳,又有一捆编扇所用细竹枝。久宣将竹枝、细绳丢在床上,翻了半晌,偏是找不到个合衬扇坠,只觉哪个都不顺眼,终是作罢,也懒得收拾,阖上木箱拿起圆扇走了。
双子已往主楼去得,久宣正要自己去东院那头,廊下碰着橙哥儿、黄哥儿两个,本要着他们去唤丘梧,回心一想,转而打发去窈斋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