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是知道刘士济官位的,又听得他自谦「下官」,当下晓得紫云不凡,忙道:「两位楼上先请,在下还待理清几项账目,随後便来。」久宣与紫云相顾一眼,无奈笑笑随小二去了。
楼上只余西面几间,每间设轻纱门帘,紫云挑了处能望见戏台的,人方坐下,好茶已到。紫云问小二道:「听说此处做那鸭肉粥极鲜,今日是否还有?」
小二却道:「爷可是不晓得,鸭肉寒凉,故而中秋、重阳後三日,咱家都不做鸭肉哩!」紫云落落有失所望,久宣见了,摇头道:「原来如此,今日山海羹又是甚麽做得?」小二摆起架势,朗声答道:「今日大厨所作乃是『玉髯仙羹』,山取云杉玉髯菇、海得东海海刺参,主以深林梅花鹿,辅以溪谷怀山药……」
两人见他说得眉飞色舞,皆忍俊不禁,久宣笑道:「好了、好了,来一盅就是。」小二忽地收了气势,摊手回道:「可是没得了。」
紫云听得一愣,久宣也是哭笑不得,蹙起眉道:「若是没了,你费许些劲与我们讲来作甚!」小二挠挠头道:「倒也不是真没了,尚有一盅,却要留给他人。」久宣翻个白眼,只好作罢。正好徐掌柜寻来,听得此话,敲了小二脑门一记,朝二人赔笑道:「确是有人预留,不瞒蓝老板,乃是东墙潇雁姑娘。她每月初十都要来小店吃一回羹,只是昨日无空,便托人来说改作今日。不过午时将过,潇雁姑娘许是又不来了。」
徐掌柜知紫云乃是贵客,当即回身吩咐小二下去打点,又亲自推荐几道佳肴,待点罢,久宣还嘱咐一句道:「甚麽也好,切莫要放胡芦菔。」徐掌柜笑道:「放心就是,哪个会放那玩艺?」
三人放声大笑,徐掌柜径自回楼下去,不久小二先送来两味小菜,一是松仁豆腐、一是蜜砌海棠,两者一清一甜,配以花茶,甚是清新怡人。紫云尝了尝那海棠花脯,直唤可人,夹起一片便往久宣嘴里送,久宣张嘴接下,吃得正欢,却觉楼下传来些许动静,只闻一女子娇嗔道:「徐掌柜,这可是你的不对,我何曾失约过的?」久宣一听,认得此声,惊诧道:「她来了。」
紫云搁下筷子,问道:「就是那位潇雁姑娘?」久宣颔首。两人鬼鬼祟祟,弯身掀帘而出,摸到栏杆处,探出半个脑袋朝下张望,隐约只见那女子身影,婀娜婉约,纤腰细细,与徐掌柜滚圆肚腩站在一处,堪称天渊。
徐掌柜哈腰赔笑半天,仍是哄不好她,小二没点眼力见,正风头盛时,还端出最後一盅山海羹,要往楼上送来。久宣心下暗唤「不好」,果真就听那女子说道:「我倒要看看是甚麽人,能教你徐掌柜伤了我心。」语罢就听脚步声随小二而上,久宣拉着紫云起身,轻手推入帘後,悄声道:「你莫露面。」回身见那女子已到楼上,坦然朝她背影唤道:「雁姐姐,是我。」
且说「东雁」孙潇雁、「南棋」蓝久宣,好歹算京中两个人物,更是寻常难见之尤物,楼上各间听得动静,美色当前,纷纷搁下碗箸,探头出来看人看戏。紫云也在帘後偷望,那孙潇雁应声回首,登时教他看得一眨不眨。只见她两弯柳眉半竖,犹正嗔怪,那双狐狸眼要比久宣还会勾人,红袖罗裙香肌玉肤,唇前缨朱一点,脸边浮翠双珥,端的是雅步媞媞风娇水媚。一颦一笑,妩媚动人;一瞥一盼,惑魂勾心。
孙潇雁见了久宣,亦是几分诧异,旋又扬起笑容,徐徐踱来,边道:「原来是蓝老板,啧啧,丹景楼可是不厚道。」久宣谦谦一揖,回道:「雁姐姐哪里的话。」
小二已将山海羹送入帘内,孙潇雁见状停住脚步,香帕一抖,佯嗔道:「小久宣,昨日你家那诗公子抢去?社湛柏公子,教我一顿白等;今儿你到这山海楼来亲夺我所爱羹汤,教我一趟白跑,怎还是我冤枉你不成?」
一旁围观之众听言纷纷笑开,起哄瞧这二人对峙,唯独徐掌柜急得挠头抓腮。徐掌柜不知紫云性情,只道孙潇雁他得罪不起,帘後那达官贵人他更得罪不起,却不知紫云正躲着偷笑。
久宣则道:「雁姐姐休怒,此羹方到,还给姐姐就是。」紫云这才急眼,隔帘掐了久宣一把,久宣只握住回捏几下,并不回头。孙潇雁却不依,脸儿一扬,说道:「都上了你桌面,哪有再撤下相送的?嗟来之食,我可不要。」久宣早知她会如此,这才恭敬请来,又道:「那便请雁姐姐赏久宣一个面儿,入座同品如何?」孙潇雁就等这句,朝久宣眨了眨眼,施施然随他去了,还不忘回身轻敲徐掌柜鼻头,俏皮笑道:「既是如此,这回且饶了你。」
徐掌柜开怀大笑,朝四面各拱手作礼,扬声道:「徐某今日招待不周闹了笑话,多有打扰,这就为诸位送些香茶赔罪,各位吃好喝好。正好也去催促先生登场,各位想听甚麽,尽管吩咐先生便是。」
孙潇雁身後还跟着两个婢女,遂托徐掌柜安置用饭,才朝久宣走去,也朝厅中福了一福,方转身走入帘内,见到紫云,不禁顿住。久宣说道:「这位是礼部李侍郎。」说罢请二人入座,着小二掀去盅盖,亲自为孙潇雁盛得一碗,拌入一勺咸齑,奉到跟前,长长说了一声「请」。孙潇雁遣去小二,才掩嘴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