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关起的时候,温亭分明感受到季之木那双浅色的眼睛里含着怨念和委屈,电梯内的白炽灯在他白皙的脸上投射下密密Yin影,使他整个人看起来沉郁又孤独,落到温亭眼里很是可怜。
温亭很想再去亲他的眼睛,或者把他从电梯拉出来,直接领去他爸面前说反正要杀要剐这也是你的上门女婿,但所剩的一丝理智告诉他现在得平心静气去和温国安沟通。
他咬咬牙,心里一横,闭着眼不再看向电梯,输了密码锁进入家门。
客厅空无一人,但厨房传来“乒乒乓乓”的大动静,听得温亭头大。
他轻叹一声,走进厨房见他爸正在洗盆刷锅,力度大得要把锅刷成一块铁皮。
“爸,怎么过来不提前说一声?”
温国安手下动作不停,“怎么?提前说一声好让你有时间藏人?”
温亭噤声,他爸现在跟吃了炮仗似的,句句话都在向他集火。
肚子不小气量挺小。温亭心中吐槽。
温国安从塑料袋里拿出一条黑鱼,足足九寸长,赶上人的半臂,仍然在奋力挣扎。
“这不是挺大条的吗......”温亭嘀咕道。
只见他爹抓着鱼身对着水龙头冲了一会儿,然后把鱼甩到砧板上,手起刀落用蛮力对着鱼头猛拍了几下,犹如在拍蒜,扭动的黑鱼渐渐平静下来。
“哼”,温国安鼻子出气,“挣扎了一路,挺生猛,醒了又晕,晕了又醒,可惜注定只有被吃的命,挣扎不了多久,这不,拍几下就死了。”
温国安眼珠一转瞥了眼温亭,又继续给手里的鱼去鳞刮骨,用刀背去挑鱼背上的rou刺,边刮边道:“这鱼确实狡猾,光死了还不够,留了一手,背上长的刺藏着毒,杀鱼时稍不注意就要被刺伤。”
他爸冷笑一声,“你说,这算是报复吗?”
温亭不吭声,心想:得,送走一个指桑骂槐的,这边又来一个话里藏刀的。
他不禁感叹他们家的审美是不是代代相传,都爱找这种牛脾气的对象,又别扭又爱怄气。
温亭回想起他的妈妈,说话总是轻声细语的,慈眉善目,笑得很温柔,想必没点宰相肚量包容不了他爸这种古怪德性。
他这样想着,不自觉把心中的疑惑说出口:“爸,我妈怎么看上你的?”
他的问题还没经过修饰,明明只是纯粹好奇他们家看男人的眼光,但落到温国安耳中就多了一重逆子嫌爹的味道,稍显刻薄。
温国安那厢正在给鱼开膛破肚,闻言,扣着鱼鳃盖把鱼鳃一切,黑鱼彻底没了呼吸。他把菜刀往砧板一撂,磨了磨后槽牙。
“好你个温亭,再恼人的乌鸦大了都会反哺,没有像你这样的,生下来给自己找气受,你妈怎么看上我的,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妈眼光一定比你好!”
“哎呀”,温亭忙上前给他爸顺背,低声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见温国安咬着腮帮子低头处理鱼肚,不理会自己,便走到一旁给他择菜,咕哝道:“我又错了...”
温国安直到处理完鱼都没有说一句话,温亭叫苦连连,哄人没个方向,多希望他妈在天之灵能给自己一番指点。
他待在厨房浑身不自然,手不知道该放哪,便走到一边掏手机给季之木发信息。
[T T]
[记得吃饭!]
[我很好,不用安慰。T T]
不知道季之木在干嘛,等了一会还没回信息,温亭听到他爸那边终于开口:“温亭,过来给我打下手。”
浓白的黑鱼汤摆上桌,点缀着青翠香菜,汤面冒出丝缕热气,香味正浓。一旁还摆了几个色泽鲜艳的小菜,暖色的灯光从头顶倾泻而下,一桌家常便饭看起来很是温馨融洽。
但实际上又不是这么一回事。
温亭和他爸在方桌上相对而坐,沉默无话,谁都没有先起筷。温亭盯着鱼汤冒出的热气,内心煎熬。
“不饿?”温国安给自己盛了碗鱼汤,面无表情地吹了吹。
温亭举筷夹了几条青菜塞嘴里,没有碰鱼汤。
两人各自吃菜,父子间久违的一顿饭却吃得很沉闷,不像两人平时的画风。
温亭心里默默揣测着他爸在打什么算盘,如果他爹要学人走温情路线,那今晚他可不能吃太撑,怕倒胃。如果他爸坚持平时一贯的作风,那一会儿得先把家里的刀叉藏起来,好歹给自己保条命。
一碗浓稠的鱼汤推到自己面前,他听到他爸说:“怎么不喝?你爸还不至于下毒。”
温亭迟疑了两秒,捧起碗吹了几口喝下去,鱼被处理得很干净,又被腌了一会儿,炖出来的汤不腥,鲜香可口,滋味甘淳。
“好喝。”温亭点头肯定道。
但温国安没有接话,他见温亭又喝了一口,随口一问:“什么时候的事儿?”
温亭动作一顿,明白这饭桌谈话是要开始了,便放下碗看过去。
“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