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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chao接到沈霖的电话,耐心听完堂弟讲一半留一半的话后,平淡地嗯了一声就挂断。
他最近事多心烦,之前不好的预感一一应验。S城地头蛇联合起来围攻公司,三个月前周家那件事被拎了出来做靶。因为动了枪,当时沈chao也请人吃了两三餐饭才把事情压下去。然而总归不是港城,现在沈氏要遭殃,三年前的芝麻小事都会被挖出来,更何况三个月前的事。S城人多密杂,那惊天响动不知入了多少有心人的耳。
今天督察部又进了公司,把财务的资料要走。沈chao在S城部署的都是新兴产业,沈氏总部被他留在港城。总部迁移本是接下来三年的重心,但沈chao今时今日也不得承认一直萦绕在心里的“未到时候”的预感实在救人命。
别说怎么在S城生根发芽了,连他本人都要想法子脱身回港。同样要吃几顿饭,这次约人就没上次简单,人托人联系,沈chao记不清上一次那么忍气吞声看人脸色是什么时候——也许是阿爷还在的时候?不对,那时候他尚是只需懂吃喝玩乐的二少,无需负担太多人的希冀与责任。那得是大哥刚去世的时候,素来纵容他的父母急着保住长房地位,逼他半年时间托稳大哥十几年来的努力成果,然而辛苦是辛苦,认识到身份之落差也如饮黄连水,有才智替代乖顺,沈chao也没沦落到看长辈脸色行事的地步。
这样的天才让沈chao堪称顺当地度过了他的少年生涯,踏入商届后更是旗开得胜,不仅护住了失去老掌舵后的大船,还将沈氏送上新巅峰。沈chao一路顺风顺水,加上时代的拥簇,竟是真没这样丢过人。
忙活了一个多月,许下暧昧的承诺,沈chao总算落实回港的事。公司照常开,抢到手的业务被瓜分成几份送了出去。想来接下来好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有好收获,三年部署只需一次调查就化为乌有。他属实憋屈,沈霖这一通电话就显得特别不是时候。
楚悦在眼前时,青靓白正的学生仔又乖又安静,自然熨贴暖心。现在看不见摸不着,又听见他同周泛还混在一起,佛都有火。更何况沈chao从来不是一个脾气好的人。
沈chao在电话里回复得平淡,心里想着也没差几天回港,沈霖和楚悦是该管管了。
沈chao临走那餐饭是陪关系不错的警署人吃饭。
那人妻子是沈chao自小认识的富家女,当年为了爱情闹得人尽皆知。而当一个人决心要走,是很难被强行留住的。如今看来,至少苏苏看男人的眼光比她家人都要好。沈chao当年偷偷给苏苏塞过钱同机票,在美国为这位一起打过架的好友当一个沉默的中转站。苏苏睡了几天他家沙发,临走前画了数日来第一次完整Jing致的妆,她笑到牙龈露出,极开朗,像她想象中的未来:“我走啦,我要去见明斌了。阿chao,好在我从未喜欢过你。”
沈chao当纨绔时,人缘就不错。帮得就帮,然而喜欢这件事从来不会是他做菩萨的理由。
明斌只知道老婆同沈chao关系好,沈chao来S城这几年,三人也常聚。局里也有谈论沈chao的事,他虽不是经侦的,这么大动静也猜得到沈chao处境。因而今晚特意约了人,酒过三巡后壮着胆对沈chao讲:“沈生尽快回港也好,当时没来得及处理的可以处理下了。”
沈chao琢磨了下明斌的提醒,脸色微变。他问:“S城有耳?”
明斌摇摇头,道:“收到信。”他是个正直的人,苏苏当年图的就是他老实。老实人看在多年前沈chao的帮助提点几句已是极点,再也不愿多说。
沈chao知道分寸,明斌肯同他讲内鬼一事已是十足情分,没有要质问下去的道理。他对沈家对粤城没有多少深情,坊间一直传沈家黑白生意纠缠,钱上的臭味六成是血腥味。沈家确实不干净,爷爷临终前为帮后辈积福铲除三成,到沈chao手里又斩两成。剩下一半是多方妥协的稳定。
沈chao倒也不是不想全部洗白,但这注定不是短时间能成功的事。他厌憎堂口那些叔伯,本事没几分,日日就知道喊打喊杀,倚老卖老。之前催着要他带后辈的就是这些人,近几年的沈chao比起初出茅庐时收敛太多,这让消停了一长段时间的叔伯又起了不必要的心思。
本是偷懒,加上爷爷过世时的确嘱咐留些情面,免得鱼死网破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沈chao冷笑了几声,看来有些人还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他站起身,给明斌添酒。杯口压低,笑得像和气生财的儒商:“虽然贵千金的满月酒不方便参加,礼肯定少不了,过几日就送到,不要客气,毕竟我同苏苏这么多年交情了。”
尽管沈chao想让楚悦留在原来的高中好好读书,但人都找来学校了,身份曝光后,这书自然是没法安稳读下去的。
沈霖做了主,请了家教让楚悦安心在家。自从上次电话被挂,他就知道二哥这是生了气,照二哥这记仇本性,等人回来有的好受,这个时候就不要因为这种事情再去打扰人了。
沈三少面带愁容地泡了杯热茶,透过餐厅的落地窗看在花园里背英文的楚悦。
年轻真好,这么年轻就遇上脾气好了点的沈chao真好。
事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