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珺从冷宫出来后便回到乐馆梳洗换装。没多久宫人便来通报,楚帝下朝后前往了御花园观赏牡丹,召他前去吹笛演奏。
卫珺领命,跟着宫人来到御花园东亭。本以为楚帝身边会跟着些许莺莺燕燕的妃嫔,可没想到却是他独自一人,卧在美人榻上喝着闷酒。
“卫乐师来了?今日牡丹争艳芳色尽好,你便吹些合情合景的曲子替朕解闷吧。”楚景延似乎心情不佳,只懒懒望了他一眼,挥手道。
“微臣遵旨。”卫珺拢起衣摆跪坐在一旁,心中盘算怎样的曲子可以哄这位皇帝开心。楚景延喜怒无常生性残暴,再加上今日他眸中似有哀伤落寞之情,若是一不留神将他惹怒,自己定难逃责罚。眼下需打起十二分的Jing神,处处小心。
沉思许久,卫珺才拿起腰间竹笛,薄唇微启吹出一阵静谧悠扬之曲。笛声悠长哀怨,又带着期冀与柔肠,婉转动听抚慰人心。原本眉心微皱的楚景延也渐渐舒展眉宇,修长的指尖在膝盖处轻轻点着。
卫珺抬眸迅速撇过他,其实这位帝王生得十分俊朗。剑眉星目体态端严,若不是年纪轻轻便沙场征战手染鲜血无数,易或者是早年丧母独自周旋在尔虞我诈中长大,或许也不会有这么大的戾气,让人心生恐惧望而却步。他应当也是孤独寂寞的吧?
“卫卿,你可有心悦之人?”楚景延仰头喝下一杯酒,望着屋檐下成片的艳红牡丹,声色淡漠道。
卫珺闻言,双手不着痕迹的一颤。停下笛声垂眸道:“微臣身份低贱,不曾……不曾心悦与人。”他不敢直言,若让楚景延知道他一个小小乐师,睡了他得不到就被丢弃的金丝雀,他和姜燕只怕性命难保。
“是吗?卫卿的手有些不稳了,是不是平日里吹奏得少了?漏了个音都未曾发觉?”楚景延冰冷的目光向他望来,卫珺顿时吓出一丝冷汗,急忙俯在地上道:“是臣疏忽,望陛下恕罪。”
“朕曾心悦一人,他便如这檐下牡丹一般,生得光彩夺目气质非凡。朕想将他留在身边,给他荣华富贵锦衣玉食。可他不愿,甚至痛恨朕。从来没有人能违背君王的意愿,可他偏偏有这份勇气,你说,朕该将此人如何?”楚景延没有理会他,反而自顾自望着牡丹花丛说道。
“臣……不知。”卫珺似乎知道了他口中的心悦之人是谁,事情已过数月,他以为楚景延早已忘了。可没想到他还存着对姜燕的心思,这让卫珺心中不免警惕起来,随即又道:“但微臣认为,陛下坐拥天下,想要什么样的人没有?既不是两情相悦的良缘,不要也罢。陛下仁德明义定不会轻易为难这样一个不贪恋富贵的奇人。”
“是啊,朕坐拥天下,想要什么样的人没有?”楚景延勾唇微笑,神情晦莫难分,只自顾自倒了杯酒默默品尝起来。
卫珺见状不再言语,只拿起笛子继续吹奏起来。
转眼时过正午,楚景延似乎是有些乏味了,挥手赏了些Jing细的糕点给他便移驾离去。卫珺拿了糕点兴高采烈的向着冷宫奔去。
刚推门进入,便瞧见几个老太监正握着鞭子抽打姜燕,督促他将一盆脏兮兮的衣服清洗干净。其中一个老太监甚至扯着他的衣衫欲图行苟且之事。
“干什么你们?滚开!”卫珺扔了怀中的糕点,冲上前便将两太监推开。虽说卫珺也是亡国之人,可他好歹是先帝亲封的乐师,又得楚帝常常召唤听曲。普通奴才多少还是敬他几分的,被他驱赶,那两个老太监便端着衣服骂骂咧咧溜之大吉。
“思君,你可还好?”卫珺急忙将人扶起,只见姜燕衣衫凌乱唇角带伤。纤细的脚踝处又添了几道鞭痕。卫珺有些心疼,急忙蹲下身子,用衣角为他擦拭伤口。
“不碍事的,小心弄肮了你的衣衫。”姜燕脚踝一缩,却被卫珺一把抓住搂在怀中细心清理血迹。他一愣,转而面带微笑将卫珺拉了起来。道:“都是些小伤,我都习惯了,你莫要担心。外头风大,快进去吧。”
卫珺闻言只苦笑着点了点头,随即将掉在地上的糕点拾起,抱在怀中用袖子轻轻擦去灰尘,道:“真可惜,这些糕点是我演奏一上午好不容易得的赏赐。本想带给你尝尝的,这下都脏了。”
“这些糕点真漂亮。”姜燕闻言,满不在意地拿起一块糕点塞入口中。笑道:“馊粥烂菜我都吃过,这些不过是沾了尘土,无伤大雅。况且又是你特意带给我的,这世上再没有比这心意更干净的东西了。”
姜燕吃得开心,卫珺却心如刀割。他这姜国尊贵的太子爷,本是未来不可小觑的一代帝王。如今却困在这冷宫中吃这些污糟东西。姜燕与他不同,他虽是卫国大皇子,可母亲出身卑贱又早逝,没有人喜欢他。这样忍辱负重的日子他早已习惯,到哪里都是一样苟活,只可怜这绝色高傲的小太子,日日遭受着非人的折磨。
卫珺突然将人搂进怀中,滚烫的泪水从眼眶缓缓落入姜燕凌乱的发丝中。姜燕一愣,抬手环上他的腰肢,轻轻拍打以示安慰。
“思君,我们逃走吧!”卫珺的唇贴在他耳畔,声音极轻,可一字一句却如巨石坠地般砸尽姜燕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