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三位师兄的离山,扶摇山里阮绪亲近的人又少了,师尊戚海晨还在闭关,道侣墨霖的魂魄仍在温养,他垂着头,看着手里温润的水色和田玉,一时有些迷惘。
师兄们离山时的嘱托还犹在耳,阮绪没有别处求证,只能暗暗压在心下,并且提防和师尊的单独相处。
这次戚海晨出关后,修为瓶颈打破,从合体期一跃而至大乘期,原本垂垂老矣的模样倒是显得飘飘欲仙了起来,Jing神抖擞的样子实在很难让阮绪同师兄走之前的话连系在一起。
得知自己的三位亲传弟子离山的消息,戚海晨还有些落寞,看着阮绪道:“修仙凄苦,资质和毅力缺一不可,若是他们有着自己的打算,也就随他们去吧,人各有志,强求不来。”
到底是一派掌门,又是修仙界为数不多的高阶大能,对所有的事似乎都看得很淡,一副云淡风轻的姿态。
“……小绪啊,你天资极佳,莫要随意荒废,他们离山你也不要太过伤怀,还是多多放在修炼上,也好早日养回墨霖。”
说到墨霖,戚海晨似是眼眶微微泛红,枯瘦的手掌轻轻拍了拍阮绪的肩膀,阮绪忍着抗拒没有躲开,垂眉低目地向戚海晨拱手,“是,师尊。”
……
相安无事地又过了两百年,阮绪终于将墨霖给养了回来。
一日夜里,和田玉陡然发出淡淡的青碧色光晕,随后,玉本身便化作一婴孩,以玉托生,小小的墨霖在阮绪的怀里咯咯咯地笑,抓着他的一绺头发,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眸色深沉,倒映着阮绪发红的双眼和极力勾起的唇角。
阮绪抱着婴孩状态的墨霖,喜极而泣……
三百年的孤寂,阮绪熬了过来,终于等回了墨霖。但他来不及高兴,便又被打回原形——
几十年弹指一挥。
墨霖满头白发身形佝偻,他走在阮绪前方,不顾自己年迈的身体,非要去追蝴蝶,阮绪觉得好笑,但又笑不出,墨霖这样活着,真的是他想要的吗?
当初阮绪费心费力,用心头血以一只和田玉将墨霖的残魂温养,养了三百年才将他养出一具与之前一模一样的身躯,但由于墨霖大战时被击碎天灵盖,神魂剧痛,即使养回躯壳,元神也是受损状态,宛若稚儿,永远停留在孩童状态,纵使身躯渐渐长大渐渐老去,也依旧如此。
阮绪心中纠结,但墨霖用这样的状态又陪了他几十年,不是吗。一辈子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孩童是许多人的痴心妄想,但他的阿霖唾手可得,不是吗。阮绪苦笑着,摇摇头,往前走,“阿霖,你慢点,当心摔着。”
“晓得了!”
……
这日,阮绪心中一直怦怦直跳,似是有大事发生,皱着眉睁开眼,他看了看身侧床榻,阿霖并不在,伸手一摸,床褥上还残留着余温,阮绪赶忙起身出去寻。
院子里没有,后山也没有,到底在哪?
心灵感应般,他去了青石台风景最为瑰丽之处——断崖,一株老松,一方石桌,脚下是浮云,身边皆是彩霞。
当年在青石台安家时,墨霖亲手打造了这方石桌,同他一起种下一株松树。
——“阿绪啊,此后我们来这里看风景就有了落脚处啦,来,把这株松树苗栽上,以后,就让它给我们纳凉!”
——“阿绪,以后,这株松树会长得高大健壮,为你我撑起着青石台的一片天,这处断崖最好看!”
他们的秘密基地,他们感情见证的地方,怎么会不好看?
自从阿霖重新醒来后,他从不敢带他来这处,生怕他磕着碰着,又或者,不小心掉入云海……
……沿着密林间的小道往前,越来越近,光线破开来,阮绪远远看到赫衣白发的墨霖端坐在石桌旁。
似是觉察到他,墨霖缓缓转过身,看着他,露出一个让阮绪熟悉又陌生的笑来。
熟悉的是他每日都会看到他的笑容,陌生的是,这个笑像是隔着千山万水的沧桑,与三百年前的墨霖融为一体。
墨霖眼角的皱纹满是眷恋,看着他眉目依旧的爱人,嘴角蠕动,苍老着声音,道了一声:“阿绪……”
阮绪赶忙过去坐下,紧张的握住墨霖满是褶皱的手,“阿霖,你回来了……”
墨霖不答,只道:“阿绪,你来啦,这里果真是最美之所,小松都已成老松咯。但我的阿绪还是没有变,还是一样的好看。”
墨霖浑浊的眼睛满是对阮绪的不舍,“走之前能再看到你,我墨霖,没有什么遗憾了。”他抬手摸着阮绪的脸庞,“我的阿绪受苦啦,谢谢你,让我再见到你。”
阮绪已泪流满面。墨霖将他的泪一一拂去。“阿绪,有件事我要告诉你,你好好听,好吗?”
阮绪点点头。
墨霖拖着残破的身体,将当年掌门的Yin谋告诉他,原来当年他和景祁景岚窥到的,就是戚海晨和魔修密谋的当场。
戚海晨修行多年,早已不满于委身与小小一个扶摇派,他的野心涵盖着整个东陆大地,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