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更人刚刚敲过五更,灰蒙的天空又飘下细雪来,老汉揉了揉惺忪睡眼,刚想着可以收工回家睡觉,一阵迎面Yin风便将那睡意吹的干干净净。
“鬼啊!!!”打更人确定那阵Yin风中有一抹血红,立马屁滚尿流的跑远。夜半遇见鬼也是偶尔的事,但是都是些白衣游魂,像这样的红衣厉鬼他还是第一次见,这厉鬼来势汹汹,不逃快一些小命不保。
红衣厉鬼飞过之后,隐约听见身后有人喊鬼,正想倒回去帮一把,岂料身后街道空空荡荡那有人影。
“……”铢衡眨眼,默默看着怀里瑟瑟发抖的绵绵。
五更刚过。
现在正是Yin时,阳气薄弱,夜晚是凡人休息养Jing蓄锐的最好时机,因为这时刻外界充满了他们看不见的脏东西。比如方才路口徘徊的无头尸首,再比如蹲在街头井边冲他招手咯咯作笑的淹死鬼。
淹死鬼的脑袋上悬着一只吊死鬼,她吐着长长的舌头暴突的双眼紧紧盯着不远处的红衣男子。
“你听见没有,方才那老头说他是厉鬼……嘎嘎嘎……他没有瞧见那道影子吗?”
淹死鬼还在锲而不舍的对铢衡招手,一边对吊死鬼嘀咕:“管他是什么,只要是活的我便将他拖过来淹死,这样我就能离开这口井去投胎了。”
“嘎嘎嘎,你居然想投胎了?不是说要等到那个女人过来见她最后一眼么?好歹,也是为了她才被人丢进了井里淹死……”
“我昨天梦到她嫁人了……啊,真是让我伤心……”
两只鬼叽叽喳喳说着,铢衡见那只坐在井边的鬼冲他招手便真的走过去,淹死鬼见人越来越近,心里激动万分,他对脑袋上的女鬼说:“你也别等了,拉一个替死鬼投胎去吧。”
女鬼不言,虚晃的身体在寒风中摇摇晃晃。
眼见替死鬼就在咫尺,男鬼猛然伸爪手臂抻长一把掐上对方脖子,铢衡只觉项间一寒,蓝色眼眸微微下垂,看看脖子上是个什么东西。男鬼Yin森一笑,凡人是看不见鬼的,他将手臂猛的回收,将人拖到井边。
铢衡只觉一阵风过,自己就趴在井边。绵绵被他丢在一边,后背猛的一沉,男鬼跳到他后背。
“真是对不住,我要去投胎了,我等的人不会来了……咯咯咯,你这身看起来还真喜庆,就像新娘子一样,你不会是哪家娶的男妾吧,真是可怜啊,要不是走投无路心生自灭念头,又怎会被我轻易勾过来……”
男鬼认为对方听不见,便唠唠叨叨一边抬着铢衡的腿要将他抽下去。铢衡觉得莫名其妙,乍一看好像是他自己要寻短见一条腿跨上井沿。
男鬼从铢衡背上跳下来,Yin森诡异的虚浮气息催促,“你快跳啊,晚了就有人来救你了。这样你的痛苦就不能解脱了……快跳,两眼一闭身体一倒,扑通——!”
男鬼的催促就像说相声似的,他不能直接将人推下去,只能引诱,毕竟接触太多阳气对身体不好。
铢衡将那条腿收了回来,折过身对怂恿他跳井的男鬼说:“你就是这样死的?”
“嗯?”男鬼被这个人的反应给打蒙了,好一会儿,他才讷讷的摇头。
树上的女鬼发出嘎嘎嘎的怪笑。
问完铢衡又双手撑在井边很认真的看了看,很诚实的告诉男鬼:“这样的深度,还淹不死我。”
“……”男鬼惨白的脸上露出惊悚,许久,他才不确定的对铢衡说,“你,在和我,说话?”
“对啊。”铢衡摇了摇头,又将地上的绵绵捡起来,小东西感受到Yin物毛都炸起来了,铢衡顺着绵绵的毛一屁股坐在淹死鬼坐过的地方,微叹,“你刚才说要去投胎,这和我跳井有什么关系?”
男鬼见了鬼一样立在一边干瞪眼,树上的女鬼见状便接过话,含着舌头不清不楚的说:“他是被人害死的,留在这口井做了缚地灵。要找个相同死法的替死鬼才能去投胎。”
铢衡听着,模模糊糊抬头望着那男鬼,无奈的说:“冤冤相报何时了,你的家人没有为你平反冤情让你顺利投胎?”
女鬼正要接着说,这时男鬼却自己接上话:“我孤苦伶仃,无家人平反。尸体腐烂在这井水任人饮用,后来他们嫌井水变味,便弃了这口井。这边很少有人来了。”
“我听说只要将尸首好好收殓让他们入土为安便能让孤魂往生。”铢衡扬首,“我将你的尸身捞上来,为你立坟祭拜,你便可往生了。”
“真的?!”男鬼惊讶的呼唤一声,旋即指着树上晃晃荡荡的吊死鬼,“她的尸体就藏在这颗古树里头,劳烦你也取出来。”
“可以。”铢衡起身,几步踱到古树之前,这株粗壮遮天的树木依旧枝繁茂盛,完全看不出有什么异样。
铢衡照着树干一拳头下去,树干发出空洞的声音,紧接着数丈高的大树折腰轰然倒下,铢衡探头,果然见到树干中央又一只歪扭的骨架。上头吸附满密密霉菌,薄薄一层皮囊紧贴骨头。
铢衡将女尸抱出,轻手轻脚怜爱的放在地上。
吊死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