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醒过来,没见着你
扶云殿外的高台上,一方石桌前,周饮玉正同南子期下着棋。不远处云雾缥缈,沾了点夕阳的橘红,云海轻轻浮动着,似是天外仙境。
南子期执了一子点在棋盘上,全神贯注地看着自己的棋:“你不去魔宫看看他?这都过了七八日了。”
周饮玉那日将段九卿从灵山带走之后,就将他送回了魔宫,回了扶云峰后也一直没有再出去。
对面冷颜玉冠的人,听到南子期这样问,手上只是一顿,似是没有听到,只专心研究自己的棋局。半晌,才轻道:“我还没有谢过师兄,代我瞒下二师兄那丹药的事。”
南子期见他并不正面回答自己的问题,也没有再接着问。只是瞧了他一眼,心中不免多了几分叹息。
他看不太明白,周饮玉先前那样求自己,不惜散去几十年的修为,也要冒险去灵山救人。怎么转眼又像是变回了从前那个性情淡漠的模样。
“你——”
“师尊、三师伯,弟子沏了茶水。”千姜端着一壶新茶从不远处走过来,打断了南子期要问的话。
南子期看了他一眼,道:“千姜算是近几年各峰少有的出色的弟子了,上次宗门大比,表现得不错。”
千姜低着头给两人续茶,见师尊没有反应,垂眸道:“多谢三师伯夸奖,千姜愚钝,都是师尊教得好。”
“你三师伯少有夸人,不必妄自菲薄,你做得很好。”周饮玉又落了一子,慵懒地往椅子里一歪,手中端着一盏茶,支着头看着自己的棋。
这几日他时常教导千姜剑法,看得出来,他心性稳了不少,虽然招式之中依旧略带狠厉,也比之从前收敛许多。
千姜退到周饮玉身侧,默默观棋不语。低头看着上次大比后,师尊送给自己的剑,他想,一切终于回归了正常。
这画面是少有的温馨,让千姜心中眷恋不已。师尊还是那个师尊,高高在上、纤尘不染。他宁愿一辈子守在扶云峰,待在师尊身边。
两人这一局棋还没有下完,朱雀宗的预警钟突然响起,下面弟子传来消息:魔族进犯。
周饮玉手中的茶盏不着痕迹地抖了一下,脸上那慵懒的神态一扫而净,眉头微微蹙起。
朱雀宗的宗门外,一众弟子手持剑器围堵在门口,正紧盯着不远处那个低头站着的魔物。先前这人满身煞气暴戾,直破法阵;如今却似阶下囚徒,了无生机。
“你们先退下,这里无事了。”南子期侧目看了周饮玉一眼,见他正眸光不定地看着前面,轻声对着众弟子吩咐了一声。
原本还乌泱泱一片人,围在宗门口。此刻骤然散去,顿显空旷,视野也一览无余。
周饮玉远远看了一眼,见来人面色苍白,正满眼悲戚地看着自己,不待他开口询问,段九卿突然“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师尊,弟子错了。您要打要罚,弟子都甘愿受着。师尊——”
段九卿伤得重,大病未愈,此刻情绪波动厉害,跪在地上磕着头身体都在抖,话语里透着明显的虚弱。
彼时,他不清醒,满脑子只有杀戮和强压,他不仅对师尊动了手,竟还将他送去了水牢。
此时,他头脑清明,满心只剩恐惧,整个人如坠冰窟。
周饮玉蹙起的眉头就一直没有放下过,他偏过头对着南子期说:“师兄,你和千姜先回去吧。这里,我来处理。”
“师尊——”千姜面带焦急神色,他不放心把师尊自己留在这里。
南子期看了一眼正跪在地上不停磕着头的人,又看了看周饮玉,还是压下心中的怅然,带着千姜离开了。
宗门的屏障立在两人中间,一站一跪,一白一黑。周饮玉背着手站在屏障里,听着段九卿一声声的认错,心里百感交集。
“师尊,弟子错了,您想怎么罚都行,您别不要我,别不要我——”段九卿见周饮玉始终不肯出屏障,心里不由阵阵发凉,他慌得手足无措,不知该怎么办才好,话音里的脆弱一声浓过一声。
“唉——”
周饮玉长叹了一声,还是走出了屏障,几步走到段九卿面前,高立在他身旁,道了句:“起来。你好歹一方魔主,动不动就跪什么?在扶云峰就学了这些!”
段九卿惨白着一张脸,哭得泪眼婆娑,手撑着地站了起来,小心地拉着周饮玉的袖子道:“师尊,师尊,您踹我十下,一百下,我保证不还手。师尊,都是我的错。”
哭得真是可怜,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不停往下落。
段九卿紧紧攥着他的袖子,嘴上不停认错。他真的怕极了,也后悔得不知该怎么办。
他甫一醒过来,想到自己先前踹师尊的那一脚,就吓得浑身冰凉。他怎么能对师尊动手……他怎么能……
周饮玉抬手给他拭去脸上的泪,轻声道:“哭什么呢?伤没好跑过来干什么?”瞧他这样子,就知道定是刚一醒就跑来了。
段九卿突然松开他的袖子,抱住人又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