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荒原里,他们的食物非常拮据。当他们架起锅子煮野菜汤的时候,他仍然默默地把更多的菜舀给葡萄和奈特,自己几乎只喝一些清汤。葡萄偷偷地看他,捧着汤挪动屁股,一点点坐到他旁边。
奈特还在琢磨老板的话:“这么怪的事?那弗兰那边呢?气候也那么糟吗?”
葡萄好奇地盯着热红酒,凑上去嗅了嗅,啜了一口,因为那酸涩的口感而皱起了眉头。
奈特说:“趁休息,咱俩来执行计划吧。”
“啊……”葡萄想起昨晚奈特的提议。昨晚,奈特说他想学习成为一个术士,想看看法术能不能帮助他延长行动的时间,减少葡萄给他输血的需求。
连着几天行走,奈特都一言不发地盯着自己的两根食指,拼命地对手指,但就连眼睛都对在一起了,手指头之间还是一点火星都没有。在他存活的这十七年来,手指都只是手指,抓东西用的。手指间怎么会产生丝线??葡萄并说不清楚,他有一半的木精灵血统。木精灵从小就会这个。就像数学老师指着运算结果对学生说:很显然,答案就是这个,过程能自己推导的吧?
葡萄心想,他果然不想和我说话了。他以前还想亲吻,可他现在也不想了。他的手指不安地绞着衣服角。老师教过他对付各种各样的恶人,但没教他怎么应付这样的情况。葡萄觉得这比遇到恶人更令他心里难受。
从道理上来说,奈特说得没错。但他为难地说:“我只是个学徒,我其实没资格教你法术。我能给你一些基础。等你见到了齐思林叔叔,你可以求他做,做你的老师。”
“老板,你这店叫老船长,能见着老船长吗?”奈特开玩笑说。
奈特说:“你自己来不行吗?”罗伊假装没听到,他于是帮葡萄吹走了跑进眼里的沙子。
此时他们终于走出了荒原,来到了庞德境内。庞德境内黄沙漫天。风卷着沙子,刺痛人的脸,就连呼吸都会被尘土呛到。罗伊见三人行走都困难,赶紧用葡萄做的药品,给他们换来了遮蔽风沙的斗篷。
弟轻手轻脚地回来。他闭起眼睛,假装已经睡熟。
术的学习分为理论与实践。理论的部分虽然枯燥,但对奈特这样已经在学院中广泛涉猎知识的人而言,学起来非常容易。然而实践部分却快让奈特抓秃了脑袋。葡萄对他的要求只有一条,从两个食指间,引出一条透明丝线,并保持三秒。这是作为医疗术士最基本的操作,需要将自己体内的力量凝成一股,化作实体。当初齐思林帮奈特把断了的手指接回去,用的就是这基本的操作。
他端起那碗汤,心想,什么计划,他俩又有什么秘密……越想越喝不下,重重地把碗放了下来。
于是此时,葡萄刚蹭到罗伊身边,就被叫去上课。他悄悄把汤放在罗伊手边,戳戳他。罗伊正发愣,回过头的时候,身边就只有一碗汤,葡萄跑没影了。
老板叹气说:“一年前还经常看见。客人您是从南方来的吧?咱们这儿有一条普莱斯那河,从这里一直贯通到弗兰,曾经那可是人多得很,人来人往,都是做买卖的。但谁能想到,这几年,这里的风沙越来越大,天气也越来越干。雨也不下了,河道都一点一点变浅,没法开船了。咱们这条航道就只能没了。所以这一年,别说什么老船长,就是个水手也再也见不到啦!”
那酸味还挺上头,葡萄又啜了一口酒,咂咂嘴,酸得皱眉头。过了一会儿,又啜了几口,每一口都酸得面目狰狞。
葡萄摇摇头,抓着杯子以免他拿走。
树后,葡萄摊开用来做教材的笔记,忍不住又从树干后面偷偷看罗伊。看到他摔了自己的碗,难过地缩了回来。
罗伊说:“很多事都不一样了。我们上次来的时候,草原里还有动物,而现在那里变成了荒原。是这里的天气变糟了。”他注意到葡萄在揉眼睛,一把拉住他的手腕,“别揉,眼睛会红。”迟疑地一顿,放开他的手,“奈特,你帮他吹吹。”
第二天,因为奈特的话,葡萄注意到了罗伊的低落。他一直走在最边上一言不发,甚至总是看着地面。
“怎么回事,”奈特扯着将要被风掀开的兜帽嘀咕,“我们上一次来庞德的时候,风沙还没有那么大。路上都是集市,哥哥你还记得吗,之前这里很繁荣的。现在这里连个鬼影都没有。”
奈特答应了他。
罗伊仰头看了看渐暗的天色,说:“这天气我们没法露宿了,今晚住店吧。”
他们找了半天,才找到一家特别小破的旅店,店门口挂着个木牌,写着:“老船长”。他们进了门,摘下斗篷时,洒下的灰在地上积了一小堆。他们是小店里唯一的客人,老板为他们送来了温暖的酒,尤其热情地照顾着他们。
一眼望去,庞德已经成了一座土黄色的城,地面和房子上都覆盖着一层泥沙。路上没什么人在闲逛,人们都戴着土色的斗篷,低头顶风走路,都用最快的速度走入建筑物内,避免在这风沙中多站一刻。
罗伊忍不住说:“不爱喝就别喝了。我帮你喝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