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碎了(下)
“少爷,不能睡呀……”
李言见魏慎坐着坐着眼便阖了,下巴尖直往胸口上戳,不由轻扯了扯他。
魏慎霎时惊醒,见着屋外头灰蒙蒙的天,心内不知多委屈。
他今日起得比在家里上学堂时还早,早膳囫囵吞了几个饺子便匆匆来了陈冰阳这头等他,可如今过了快两刻钟也未见他出来,他屋内人送来的茶水点心都已散了热气。
好容易等得他来,陈冰阳也不同他招呼,小小年纪便学大人一般板着张脸,脚下生风地去书房上课,身后追了一长串人。
魏慎又不识得宫里的路,忙忙跟上他们那一干人。待他小心走进书房去,只见着四周都摆满了书册,东西两面开了窗户,晨光洒进来,凉风也轻轻吹进来。
上头授课的先生早已在座上坐了,头发胡子花白,瞧着便德高望重。魏慎还小喘着气,平息了会儿方去同先生行礼问好。
陈冰阳在下头端正坐着等身边人给他研墨,一面扮得乖巧,一面偷眼瞧魏慎,见他气喘吁吁,很有些狼狈,嘴角勾的笑如何也掩不住。
魏慎座位安在陈冰阳右后方,皱着眉坐下,李言便替他收拾书具。
课上只有他二人,一上午听那先生讲《资治通鉴》,好生的无趣,倒惹得魏慎想念起卫袭来了,好歹从前在课上能彼此说些小话的。
陈冰阳先时都只是一个人听讲,如今多了一人,总佯装无意地扭头探查魏慎在做什么。
见魏慎瞌睡,便有意低声地同先生道:“师傅,您小声些讲,有人在睡觉呢。”
老先生皱眉,魏慎惊醒。
又见魏慎提笔偷偷在画窗外头的花草,便摆了幅好学模样出来,说:“师傅,他记您的话记得好认真呢,我能否过去借来看看?”
老先生抚着白须,只是叹气,看一眼陈冰阳,又无奈地看着魏慎笔下的几株萱草。
魏慎忙团了那纸张塞进袖子里,低着头去沾墨写字,心内愤愤,耳根都气红了,再不敢做其他。
那先生一讲便是两个时辰,待下了课,已是中午。
魏慎同陈冰阳一齐回寝殿,两人间仍不说话,只陈冰阳脚步悠闲轻快许多,时不时还瞥魏慎一眼。
魏慎憋了一肚子的气,心想这人尚只同他肩膀高,怎就已肖了龙椅上那位八九分呢?
他气呼呼回屋里等嬷嬷传午膳来,越想便越烦闷,终忍不住将李言叫来,同他耳语了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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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爷,你哪来那么多银钱?!”常嬷嬷痛心疾首地道。
不过就是去膳房里打点一遭的功夫,谁想一回来便晓得魏慎已让李言将那一百八十两银钱送过去了。
魏慎是很不愿欠下那人什么的,昨日为着这事儿便辗转反侧了大半夜,今儿受了陈冰阳的气,便更不想同他俩兄弟有更多牵扯。
他觉着自己并未做错,便不知嬷嬷为何生气,只猜是因他藏了私房钱未同她讲。
他低头翻搅着羹汤,小声说:“……是我姐姐给我的嘛。”
“这、这……”常嬷嬷一惊,顿时语塞,又气又无奈。
李言在一旁替魏慎说话:“嬷嬷,还是让少爷先用了午膳罢,今日起得早——”
“好你个李言!”常嬷嬷打断他,两眼一瞪他,怒骂,“一百八十两,说拿便拿出来了!小姐是将钱与你收着的罢?!”
李言便噤了声,躲魏慎身后去了。
魏慎忙说:“嬷嬷,是我让他拿的嘛!又不怪他……”
“少爷!”常嬷嬷大叹,抿着唇,一颗心沉甸甸的,“小姐给了您多少?”
“嗯、嗯……”魏慎支吾了会儿,“我没算过,反正,反正有一个大——”
魏慎眼珠子一转,忙改了口:“小箱子。不是我找姐姐要的!是姐姐不知什么时候叫人抬上马车的嘛,她也没和我讲呢……”
一提及魏潇,魏慎便不由生出许多许多想念,一颗心好似正被人轻轻撕扯,吃什么都觉苦涩了。
常嬷嬷见魏慎难过,又想他昨夜不安了许久,如今饭菜也未好好吃几口,只好安抚了一句:“原是小姐疼少爷。”
“只是……终究那是小姐的资财。姑娘家的开销总是要比男孩儿大的,嫁了人更是,那都是今后的嫁妆呀。”常嬷嬷语重心长,“您要心疼小姐,便替她省一省呀。”
“更何况,一个大男人怎么能总靠女人家呢?”
魏慎愣愣然,闷了好一会儿,终忍不住说:“……可我不也是用我娘的钱吗?”
常嬷嬷顿住,又说:“那怎么一样呢?夫人是——”
“哎呀哎呀,我晓得了,”魏慎早被她说得羞惭,忙插了话道,“那我、那我回家就将钱还给姐姐!”
“还有呢!夫人讲过多少回财不外露的道理?昨夜又是谁同我告说大少爷叮嘱过花钱不能阔绰的?一下便掏出那么多银钱来,您让别人如何做想?”
魏慎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