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着脑袋慢慢走到付清江跟前,大气也不敢出,害怕对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戳破他的身份,让那些人看看当初他是怎么对待自己的老公的。
付清江半天不说话,面具般的表情让陈槊不安地搓了搓手臂,顶着巨大的压力犹犹豫豫地开口了:“清……付先生,你有空吗,我想请你……喝杯咖啡。”
没等到对方的答复,他的心里更恐慌了,大厅人来人往的,不时朝这边投来好奇的目光,叫问心有愧的陈槊感觉难受极了。他心虚地瞟一眼面色古怪的前台,又转向冷着脸的付清江,声音里带着几分哀求:“或者去别的地方……由你定,我都可以。”只要别继续在这地方丢人现眼就行。
付清江完全可以拒绝他,他有充分的理由这么对待昔日不留情面的前妻,但不知为何,或许是见陈槊的表现太过可怜,可憎的面容卑微到了极点,付清江便没了与他计较的兴趣,说道:“就喝咖啡,去以前经常去的那家。”
陈槊明显地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四周,跟着付清江的脚步一同走了。
时隔四年,他们两个再次坐到一块儿,陈槊却没有怀念的心情,端起咖啡不知滋味地抿了一小口,眼睛不受控制地频频偷看向付清江,不知该从何开口。
他们不是能叙旧的关系,陈槊当年做得太过,早断绝了他们之间最后的一点情分,如今再碰面也只是相顾无言。但一直这么坐着也尴尬得很,陈槊清了清嗓子说:“听说你回来了……”
“公司已经收回了,欠的债也都还清了,如果你想问的只是这个——”付清江放下了陶瓷杯,对这场谈话表现得兴趣缺缺。他以为陈槊来找他是要说什么别的东西,如今看来不过是在浪费他的时间。
“那太好了,恭喜你……”陈槊羞愧得脸都在烧,这人讥讽的眼神让他无地自容,必须强忍住落荒而逃的冲动才能接着开口:“我记得……我记得你以前常来这里,总要点一杯冷泡咖啡。”
可如今他的口味却变了,变成了苦涩至极的黑咖啡。陈槊完全不能接受那股苦中带着淡淡酸味的怪异味道,但付清江能面不改色地喝下去。许是心里的苦太多,这点苦味对他来说已不足为提。
他经历过人生大起大落的两个时期,看透了人情冷暖,清灵的眼神如今已透着化不开的疲怠和Yin冷。还有那双手……陈槊不敢一直盯着付清江的脸瞧,就偷偷望着他的手,记得他那时整日坐办公室,一双手养得又白又漂亮,捏在掌心里能把玩许久。可如今那双养尊处优的手单是凭rou眼看就能捕捉到许多细小的疤痕,也不知道他在这四年里吃了多少苦。
“如果是来和我叙旧的,还是免了。陈槊,早在四年前,你就该知道我们两个今后是什么结局,如果没事的话,我就走了。”付清江说话时的语气冰冷又客气,说完就站起了身要走。
“付清江,我……”陈槊忽然叫住了他,想将藏了四年的秘密说了出来,可刚开了个头,响起的手机铃声就打断了他要说的话。
陈槊急切的脸色一转,接通电话后极快地望一眼站定在原地的付清江,对电话那头的人应付几句后嗫嚅道:“我也该走了,我得去幼儿园接老板的孩子。”
他如今不全指望景川过活,平时还找了份工作干,但那么些年被付清江宠着,离了婚竟除了家务外什么都不会做,只能去给人家当保姆。所幸这次找的主人家很好伺候,家里只有一位父亲带着孩子。男主人平常大多数时间都在外面工作,只需帮他照顾幼小的孩子即可,所以陈槊这半年的日子过得还算安稳,如果没有得知付清江的事,说不定他还能继续安稳很长一段日子。
“我们当年本来也可以有孩子。”付清江唯一一句算得上交心的话就像刀子一样割在陈槊的心尖上。他说的是当年陈槊宁肯流掉肚子里的孩子来结束他们的婚姻那件事,那是割断了付清江所有希望的最后稻草,那时他绝望的目光到现在还印在陈槊的脑子里。
陈槊浑身一颤,没能有足够的勇气回应这人的话,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咖啡馆,等到了没人处才从包里取出一张纸蘸了蘸眼角的泪光。站在那缓了一阵子,他心情苦闷地前往了幼儿园。
在拥挤哄闹的人群里,陈槊一眼就认出了两个结伴走出来的孩子,郁闷的脸色顿时明媚了起来,朝他们张开了手臂。打头的小家伙看见他,眼睛都亮了,边跑过来边叫道:“爸爸,你来啦!”
“年年来,让我抱抱。”陈槊一把抱住飞奔过来的儿子,将头埋在他软软的小身躯上,一股幸福的感觉油然而生。
这就是陈槊想和付清江说的秘密。当年他是骗对方的,他们两个的孩子好生生地在他的肚子里待着,说流产是假的,他狠不下心对待在自己肚子里待了几个月的小生命。陈槊后来偷偷生下了孩子,就一直独自抚养他,赚钱满足小家伙的日常需求,从未告诉过小家伙关于另一位父亲的事。
他和付清江都到这地步了,说不说这个秘密也没什么意义了。所以陈槊最终没把陈年——或者说付年的存在告诉付清江。
陈年乖乖让他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