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叶淮心准时到亭子练功,但他不是一个人去的,他带上了黑风。——在他这儿叫小白。
鹤鸣岛上除了焱鸷、拙凰,叶淮心和其他人都不熟。秦管家和黄管家都不苟言笑,其他的活人都是奴隶。而鹤鸣岛上规矩严,奴隶们并不敢随意谈笑。再有的会动的,人形的东西,就只是机关假人了。做工比叶州城别院的好,有些机关人的肢体甚至是金属所造。
焱鸷不喜欢吵闹,但只要不在他眼前,他倒也不管。叶淮心可以随便说话,但却没什么人可以和他说,他实在觉得无聊。
现在有了小白,叶淮心开心得不得了。反正他跟小白说什么,小白都睁着乌溜溜的圆眼睛很感兴趣地盯着他,还咬他的裤脚想叫他陪它玩。
他把小白的牵引绳系在一根柱子上,自己脱了鞋子,在亭子中央打坐。
据焱鸷所说,这里是鹤鸣岛上灵气最盛的地方,而且亭子在修建的时候也加了集聚灵气的阵法。
上午焱鸷所教的内容,叶淮心记得清清楚楚,他的姿势一点不差。但他没法做到像上午那样心无旁骛。
原因无他,正是拴在一旁的小白。
小白是条极会撒娇的小狗。它往叶淮心那边扑了几次,都被绳子扯住,便回头咬绳子。小牙齿吭哧吭哧啃了半天,没啃断,就开始趴地上嘤嘤嘤地叫。还会拖长音,还会升调。
叶淮心哪里还能专心。
练气就是靠着意念感知经脉中的流动的灵息,引导它们按顺序冲破一个个xue位,把奇经八脉连通起来。这下子耳朵里只有那只撒娇狗的嘤嘤呜呜,哪里还听得到自己的呼吸,血ye的奔流,灵息的流转?
勉强练了一会儿,叶淮心悄悄睁眼往四周扫了一圈。
没人。
算了,反正上午教的都记住了,少练一次应该不要紧。大不了下次练时间长一些。
叶淮心便把小白解开了。
小白立刻巴过来,摇着尾巴叼着他的手拖着走。
叶淮心失笑:“你拖我去哪里呀?”
小白哪有什么目的地,不过是被放开后性奋得不知道怎么办。叶淮心跪坐在亭子里,把手从他嘴里拿出来,举高。小白踩到他大腿上去扒拉他,小爪子还挺尖利,把他露出来的手臂上都抓出几道痕来。
叶淮心从腰间解下来个小荷包,拿来逗小白。小白立刻咬住荷包,各种甩头、撕扯,兴奋得不得了。叶淮心要把荷包拿回来,小白还不让。一个拽,一个咬紧了牙和他对扯。叶淮心趴在亭子里,和小白玩得不亦乐乎。
“玩得挺高兴啊。”
焱鸷的声音打破了亭子里一人一狗嬉闹的欢乐。小白当即丢下叶淮心,转头就朝焱鸷冲过去。叶淮心玩了好久,有点心虚,连忙站起来,挤出一丝笑容,“焱先生。”
“练功了吗?”
“练……”叶淮心脱口就要说“练完了”,抬眼看到焱鸷冷淡的眼神,心里咯噔一下,低下了头。
“没……”
“听不清。”
“没练。焱先生,对不起。”
焱鸷淡淡地道:“叶少主没什么对不起我的。吃饭去吧。”
叶淮心顿时慌了,又叫了声“焱先生”,说,“我错了。”
焱鸷沉默了一会儿,还是说:“就算有交易在,叶少主也是个客人,哪有什么对错。”
他越是这样说,叶淮心越是心凉。焱鸷这意思,分明是不想再教他了。
眼看焱鸷又转身要走,叶淮心急忙又叫他:“焱先生,你、你说过我做得不对就罚我。我错了,你尽管罚我,可别……别不管我。”
说到后面,已经带了哭腔。
焱鸷心里一动,转过身来。叶淮心正站在原地可怜巴巴地望着他,两只手揪着衣服。天气热,他没穿袜子,脚趾也在亭子木制的地板上抠着。
狗子在焱鸷脚边打转,扒了几次腿,焱鸷没理它。它又往叶淮心这边跑,在他脚上舔了几口,也跳起来扒他的腿。叶淮心也没顾得上理它。
不知道哪里传来鸟叫声,吱吱喳喳的。
很吵。
咸腥的海风吹得树影婆娑,夕阳拉长亭子的影子,那一对紧张抠着脚趾的赤足踩在Yin影外,铺上一层金红的暖光。
眼前的一切像是几百年没变过的鹤鸣岛,又像是焱鸷从不曾见过的一座全新的岛屿。充满生命气息,活泼泼的岛。
“跟我来。”他终于说。
“啊?是!”叶淮心急急忙忙穿上鞋子,追着跟上去。狗子在他身边迈着小短腿蹦哒,两只垂在脑袋两侧的长耳朵随着奔跑一上一下地颠。
焱鸷把叶淮心带回自己住的院子,将狗交给奴隶牵走。
叶淮心紧张地跟着焱鸷进了书房。
焱鸷走到屋子中间,转身面对叶淮心,“认罚?”
叶淮心低头:“是。”
“错在哪儿了?”
“没有专心练功,也没有练够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