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不知道康王抽了什么风,突然命人去将王府的墙加高。
狗腿子朱琅来的时候,修建的工人正在烈日下干活,他只疑惑地瞟了一眼,转头便又马不停蹄去找江绮了。
暑气渐长,还没到最热的时候,江绮就已经被蒸得受不了,朱琅一进屋就见康王像根蔫了的菜一样瘫在椅子上,于是眼睛一转献上妙计,提议去贺明山的庄子上小住几日。
贺明山位于城郊,是一条护城山脉。青山笼翠,涧流潺潺,风光清新幽静,又离京城不远,不少达官贵人的别院闲庄都坐落此处。江绮也有不少庄子修建在贺明山上,先前就送了朱琅一座牡丹山庄。
不过他最喜爱的,还是山脚的栖霞山庄。栖霞山庄半面临山,半面临湖,可揽入一把山色,也可窥尽涟漪湖光。
宁子高不来找他后,江绮反而无聊起来,如今朱琅提前他城郊的庄子,倒是有了点想法,于是点了点头,带着朱琅轻装出行,悠哉了半日便到达了贺明山。栖霞山庄里也养了不少奴仆,伺候的功夫不比王府里的差,绝不会怠慢了这位娇生惯养的王爷。
水榭里摆了一张软榻,江绮甩了鞋子就躺了上去,不一会侍从便端来了瓜果点心,江绮张着嘴等人喂,榻尾也来了个手巧的侍女在为他捏脚。
山风清凉,吹得他很是舒爽,江绮惬意地合上了眼睛任由一群人伺候着。竹帘上挂了一串风铃,时不时发出清脆的声响,他却在风声叮铃中,隐隐听见水岸飘来一阵悠扬笙歌,其中又夹杂了几句人的欢笑交谈。
“对面怎么这么热闹?”江绮缓缓掀开了眼皮,语气中听不出是不满还是好奇。
捏脚的侍女小心翼翼道:“回王爷,听闻对面今日有宴席。”
“对面是哪家?”江绮随口一问。
“新科状元家的。”侍女回答。
“新科状元?”江绮平日只顾吃喝玩乐,对于新科状元是谁自然一无所知。
朱琅倒是有所耳闻,“新科状元是个女子,复姓诸葛,听说很得陛下赏识,对面那庄子好像就是陛下赏赐的。”
女帝登基后,本朝女子亦可科举,几年来有不少女进士,但这女状元却是头一个。
正说到这,外头就有一个奴仆捧着一张帖子前来求见,说是对面的状元听闻康王今日来了山庄,特来邀请。
江绮抖开那张帖子,烫金的页上写了几行隽秀的墨字,是句文绉绉的诗,他看不懂什么意思便喊朱琅来念,朱琅抓着头读了半天,不确定地说道,可能就是诚心邀请的意思。
“不去,本王又不认识她,更没兴趣和一群老酸儒打交道。”江绮甩了那帖子,继续躺了回去。那状元指不定是个年长的老妇人,他可不爱去凑这热闹。
没想到朱琅却道,“王爷,女状元是个年轻姑娘,应当不会和朝上那群老头子一样吧。”
“姑娘?她几岁?长什么模样?”江绮突然来了兴趣,支起了身子有些期待地问道。
朱琅嘿嘿一笑,凑近了回他:“回王爷,她二十出头,先前骑马游街时看过一眼,模样可俊俏了。”
江绮瞬间收回了方才的想法,命人捡回那帖子,起身理了理衣冠,欣然赴宴。
对面庄园的主人远远就在门口等着江绮,一见到康王驾临便迎了过来。她果然是个漂亮的年轻姑娘,穿着藏青色长袍,乌发用纱巾挽起,微翘的眼角像一簇花枝。
诸葛状元八面玲珑,很会说话,时不时暗暗夸赞几句康王,不像在拍马屁反倒有点真诚,这样殷勤的招待对江绮来说很是受用,只是望着那张饱含韵致的脸,有股莫名的怪异感觉。
“朱琅,本王总觉得在哪见过那诸葛小姐。”
“美人都是相似的,王爷见过这么多美人,自然会觉得眼熟。”
“有道理。”
诸葛的人缘应当不错,宴会上江绮认出了好几位当朝重臣,譬如,右相。
右相是江氏皇朝的忠实拥护者,一直极力反对女帝的上位,不过女帝惜才,又看他一把年纪,所以不多和他见识,即使朝堂上被骂得个狗血淋头,也只是笑笑,吩咐公公送上一杯茶水给右相润润嗓子。
后来出了赐婚一事,听闻右相气得将手上玉笏朝龙椅上扔了过去,砸伤了女帝,于是被勒令右相闭门思过,三月内不得上朝。
之前拜访康王府的那群人里也有右相的踪影,江绮顿感头疼,有些后悔来了这。他幼时做皇帝的时候,那老头就整日来烦他,尽教些古板的规矩,后来好不容易禅位给了他母后,做起了逍遥王爷,没想到那老头又找上了门。
回忆起被那唾沫星子糊了一脸的童年往事,江绮便一脸嫌弃,趁右相还没发现自己,忙丢下了朱琅自个儿去寻个僻静角落躲躲。
赏赐给诸葛状元的这座庄园比江绮的栖霞山庄要小上一点,格局布置却独具匠心,有江南风味。江绮不知不觉间走岔了路,小径弯弯绕绕围着堆叠的假山石打转儿,怎么走也走不过去回廊那,江绮索性直接穿过了假山去寻找。